第4章 顺利横渡太平洋

我们都知道在上海发生了什么事。塔卡得尔号在发出信号后，开往横滨的那艘邮船便发现了。船长在发现小船下了半旗后，便马上命令邮船向塔卡得尔号驶去。很快，斐列亚尔·福克先生便结清了船费，把五百英镑（合一万二千五百法郎）交给了约翰·班思比船长。随即，这个高贵的绅士带着艾恩达夫人，还有斐克斯登上了即将开往长崎和横滨的邮船。

十一月十四日早晨，邮船准时到达横滨。辐克先生让斐克斯忙他的事，自己则去找卡恩纳迪克号，并得知百事通确实已于昨天晚上到达横滨。艾恩达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坏了。福克先生同样很高兴，不过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斐列亚尔·福克先生在当天晚上必须坐船去旧金山，因此，他要马上找到百事通才行。但问了法国和英国领事馆，都没有百事通的消息。在他将横滨大街都跑遍后，依然没有。因此，他开始对找到百事通不抱希望了。但就在这时，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一种神奇的预感，总之，他竟然去了巴陀尔卡恩先生的马戏棚。不过，因为百事通打扮得很奇怪，福克先生自然没有认出他来。但在台上仰卧的百事通却看见了，他看见主人坐在花楼的包厢里。在那种情况下，小伙子是不可能让自己的长鼻子保持不动的，因此，他让整个“罗汉塔”失去平衡，倒了。

随后，百事通从艾恩达夫人口中知道了这几天主人发生的事。艾恩达夫人告诉了他，他们是如何从香港到横滨的。还告诉他，有位叫斐克斯的先生与他们一起乘坐了塔卡得尔号等等。

斐克斯这个名字没有让百事通吃惊，甚至眉都没皱一下。他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向福克先生说斐克斯和自己之间的事情。所以百事通对自己经历的讲述，只说是在香港的大烟馆里吸大烟睡着了。

在很冷静地听完百事通的讲述后，福克先生没说一句话，只是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在船上买几件适合他穿的衣服。不到一个小时，这个朴实正派的小伙子便将假鼻子拿了下来，将花翅膀取掉，直到身上没有任何“天狗神派”的印迹。

从横滨开往旧金山的这条船叫格兰特将军号，是太平洋轮船公司的一艘重两千五百吨的邮船，它不仅设备好，而且速度快。甲板上有个蒸汽机杠杆很醒目，杠杆一高一低地不停运动，一端连接着活塞柄，另一端连着轮机上的曲轴。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把杠杆的直线推动力转化为直接推动轮机的动力，从而能让轮轴处于不断的旋转中。格兰特将军号上有三张大帆，每张帆面都很宽大，可以很好地助力发动，让轮船快速前行。如果按每小时十二海里算的话，不用二十一天就能穿越太平洋。所以斐列亚尔·福克先生认定十二月二日，一定能到达旧金山。这样十一日就能到纽约，二十日就能返回伦敦。

总之，这样的话，打赌的那个决定他输赢的十二月二十一日——之前几小时，他将完成环游世界的旅游计划。邮船上的旅客有很多，虽然也有英国人，但美国人更多。除此而外就是一些去美洲的苦力，以及在印度军队中服役的军官，这些人正是利用假日来旅游的。

此次，旅途很顺利，没有任何航海事故发生。格兰特将军号利用船上的巨大轮机，张开的大帆，平平稳稳地向前驶去。太平洋也像它的名字一样“太平”。在船上，福克先生依然沉默不语。而他那位年轻的旅伴艾恩达夫人，对他则越来越亲近，这种亲近，不仅仅是因为感激。福克先生沉稳而善良的性格，深深地吸引和影响着艾恩达夫人，甚至可以说，艾恩达夫人会不知不觉地产生一些美好的幻想。然而，那位神秘莫测的福克先生对艾恩达夫人的这种心情却一点都不知晓。

此外，对福克先生的这次旅游，艾恩达夫人也开始关心起来。她总怕有什么意外发生，耽误了福克先生的旅行计划。因此，她经常和百事通聊，这个机灵的小伙子，也从艾恩达夫人的语气中，猜出了她的一些心思。如今，对于主人，他像对待神灵一样敬重和崇拜，他向艾恩达夫人不断地赞美福克先生，说他如何真诚、如何仁爱、如何善良。然后，他又会安慰艾恩达夫人，让她放心，说这次旅行绝对会成功。他一遍又一遍地说，此次旅行中，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在离开中国和日本那两个神秘的地方后，已经回到了文明国度，只要能坐上从旧金山到纽约的火车，然后坐横渡大洋的轮船，就能从纽约到伦敦，所以没有什么值得担心，那个别人认为不能完成的环游地球旅行，一定会顺利完成的。

从横滨出发九天后，斐列亚尔·福克先生正好整整环绕了半个地球。十一月二十三日，格兰特将军号越过一百八十度子午线。这条子午线位于南半球，与北半球的伦敦，隔着地球形成了一条垂直线。没错，福克先生预计的八十天期限，此刻已经用去了五十二天，他只有二十八天时间了。不过，我们还是要注意，从地球经度子午线计算，他确定只走完了一半，但事实上他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二还多的路程。因此，他不得不绕这一大圈，因为如果从伦敦到亚丁，从亚丁到孟买，从孟买到加尔知答，从加尔各答到新加坡，从新加坡到横滨……这样顺着伦敦所在的五十度纬度直线环绕地球的话，全程只有一万二千英里上下。不过，由于交通方面的限制，他必须绕两万六千英里才能回到伦敦。

目前，截至十一月二十三日，他已经走完了大约一万七千五百英里。此后，他到伦敦就全是直线了，而且，那个专门制造麻烦的斐克斯已经无力阻止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这天，百事通遇见了一件让他很高兴的事。我们应该还记得这个固执的小伙子曾让他的传家宝——大银表始终保持伦敦时间。因此，沿途里，他那大银表的时间，一直和当地时间不一样。可这天，即使他没有拨快或拨慢他的大银表，他都发现他的表和船上大钟的时间完全一样。

百事通兴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如果斐克斯在的话，他很想知道那个坏蛋会对他的表说什么。“那个坏蛋，还啰啰唆嗦给我说了一通什么子午线、太阳、月亮什么的！”百事通说，“哼！这种人，如果听他的话，那一定不会有准确时间。我早都知道，总归会有一天，太阳会按我的表走的……”

不过有一点百事通不知道，那就是如果他的大银表表面和意大利钟一样，一天分二十四小时，那么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得意。因为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当船上的大钟指向早晨九点时，百事通的大银表上，一定是晚上九点，也就是二十四小时里的二十一点。也就是说，他的表和船上大钟的时间的时间差，正好就是子午线一百八十度地区的时间和伦敦时间的时间差。

其实，就算是斐克斯把这一点讲给百事通，百事通也不一定能理解。即使理解，他也不一定会认为斐克斯是对的。当然，假如说——当然假如并不成立——警探突然真的出现在这艘船上，那么对他恨之入骨的百事通，一定不会和他谈大银表，肯定会用另一种态度对他。不过，斐克斯去哪儿了呢？斐克斯没有去其他地方，他就在格兰特将军号上。

这位警探在到达横滨后便和福克先生分开了。他先是去了英国领事馆，然后要在当天找到福克先生。

在英国领事馆，他拿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拘票。那张拘票从孟买开始就一直追踪他的足迹，辗转四十天才到了他手里。因为当局觉得斐克斯会乘坐卡恩纳迪克号，所以就将拘票从香港又寄到了横滨。不用想也知道，见到拘票时，警探是多么哭笑不得！拘票到这里已经没用了，福克先生已经离开了英国势力范围，拘票现在就是一张废纸！因为想要抓福克先生，必须跟当地政府办理引渡手续。

“得了吧！”斐克斯在平息了一番心中的怒气后，劝慰自己道，“拘票虽然在这里没用，但到了英国本土还是有用的。福克这个超级大流氓，应该还是会回到英国去的，他一定以为自己将警察厅蒙混过去了。好了！继续盯着他，一盯到底。对于赃款，谁知道还剩了多少，旅费、诉讼费、保释金、买大象以及其他一路上的种种支出，他挥霍的应该不止五千多英镑了。不过，不管怎样，剩得也不少。”

做了这个决定后，他便登上了格兰特将军号，而当福克先生和艾恩达夫人上船时，他已经在船上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在福克先生和艾恩达夫人身后，他看到了穿着一身奇怪衣服、打扮得古里古怪的百事通。因此，他马上躲进了自己的舱房，他怕和百事通引起争执，将事情变糟。有一天，在斐克斯觉得船上有那么多人，一定不会被对方发现的时候，走出了舱房。很可惜冤家路窄，在前甲板，他碰到了百事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法国小伙什么都没说地冲了上去，掐住了斐克斯的脖子。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那些美国佬看到打架很高兴，他们很快就分成了两派，并用百事通和斐克斯的胜败来打赌。法国小伙左右开弓，将倒霉鬼警探一顿胖揍。那么由此是否也能看出，法国拳术比英国把式更高明呢？在将斐克斯狠狠打了一顿后，百事通的心里舒坦了很多，气也小了。而此时，斐克斯已经被打得完全没了形象。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百事通，冷冷道：“打完了？”

“嗯，暂时完了。”“那好！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去。” “我会跟你……”“是对你主人有利的事。”像是被对手的冷静镇住了，百事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来到了船头的甲板上坐下。“你打了我一顿。”斐克斯说，“没什么，这顿打我一直在等着。不过现在，你听我说，如果说过去我一直在和福克先生作对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会帮他。”

“哦？”百事通大叫，“你现在也相信他是好人了？” “不！”斐克斯冷冷地说，“我认定他是个大流氓。嘿！先别动手，听我把话说完。在福克先生还在英国的势力范围的时候，我要拖住福克，因为这对我有好处，那时我在等伦敦寄给我的拘票。为了这个目的，我用尽办法。还曾撺掇孟买的僧侣赶到加尔各答告他；还曾将你弄醉，让你们见不了面，让他搭不上到横滨的船……”听着这些，百事通的拳头越攥越紧。

“不过现在，”斐克斯继续说，“福克先生是要回英国了对吗？那么很好，我就跟着他回英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扫清障碍，帮助他尽快回到英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所起的作用改变了，我要做的事情也发生了改变——这么做，对我工作有利。我再说一句，如今你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我们的利益达到了一致。而也只有到了英国，你才会知道自己是在给好人做随从，还是给坏人做保镖。”认真听完斐所讲的话后的百事通，感觉斐克斯说的是实话。“我们现在是不是朋友？”斐克斯问。

“朋友？怎么可能？”百事通说，“最多也只能算同盟者。对了，也只有在保证福克先生利益的情况下，我们是同盟者，也就是说，如果我发现你在耍花招，那么我们就是敌人，我就会掐死你。”“没问题！”斐克斯淡然说。又过了十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三日，格兰特将军号驶入金门港，旧金山到了。

到目前为止，福克先生是按期到了旧金山，一天没提前，一天也没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