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每天晚上都会为你许愿

按照蒙古族人的风俗，琪琪格阿妈和索布德把海日古阿爸的遗体放到了荒山野外天葬。她们没有哭泣，没有回头，她们坚信海日古阿爸的遗体会被野兽吃掉。这样，他的灵魂就会升入天堂。

晚上，大家默默地坐着。隔了一会儿，索布德眨眨眼睛告诉琪琪格阿妈：“阿妈，我想去乌拉山打草。”

“不行。”琪琪格阿妈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没有干草，冬天怎么办？”索布德追问。

“我去。”嘎尔迪突然说。

琪琪格阿妈和索布德都吃惊地看着嘎尔迪。

“我们那里的草原上也有打草的，”嘎尔迪说，“我看见过怎么打草。”

“不行，”琪琪格阿妈说，“没有孩子去打草的。打草是重体力活，你不行的。”

“我行的，”嘎尔迪说，“我肯定行。”

“还是我去，”索布德说，“我打草快，一天可以打好多草。”

“孩子们，你们都不要争了，”琪琪格阿妈说，“打草是大人的事，不是你们的事，只有我可以去。”

“可是，”索布德说，“阿妈，留在家里的这么多牛怎么可以没有人照顾呢？”

嘎尔迪走到琪琪格阿妈跟前，跪下去说：“阿妈，就让我去试试吧！如果不行，我就回来。”

琪琪格阿妈流泪了，她扶起嘎尔迪，抚摸着他稚嫩的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妈，您不要哭，”嘎尔迪伸出手替琪琪格阿妈抹去泪水，“我一定会好好打草的。请您放心，如果不行，我会回来的。”

“如果你回来，”索布德说，“就换我去。阿妈，您就同意吧！”

琪琪格阿妈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泪水止不住簌簌滑落。

“好吧，我同意，”琪琪格阿妈说，“不过，嘎尔迪，你如果去，就一定要学会自己做饭，一顿都不能饿着。你饿着，阿妈这里会心疼的，知道吗？”

“知道，阿妈，为了不让您心疼，”嘎尔迪笑着说，“我一定每一顿饭都好好吃，吃好多。阿妈，我明天一早就跟着宝音阿叔去乌拉山。”

“好，”琪琪格阿妈说，“一路上有宝音阿叔照应，阿妈也放心一点儿，不过，嘎尔迪，到了山里，你就要学会照顾自己。千万要记住，累了就休息，草少打一些是不要紧的。”

嘎尔迪兴致勃勃地说：“嗯，阿妈，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着，嘎尔迪，”琪琪格阿妈盯着嘎尔迪的眼睛说，“你千万要记住，在草原上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要记住哪里有水。你到了乌拉山，找到海日古阿爸的帐篷以后，一定先去找水。离帐篷不远的地方有一眼泉水，这眼泉水不起眼，也没有流成小溪，但是我相信你能找到它。”

嘎尔迪认真地听着，然后点点头说：“嗯，阿妈，我一定先去找泉水。”

“万一今年那里的草长得好，遮挡了这个泉眼，”琪琪格阿妈说，“嘎尔迪，你就到草特别好的地方找，因为在有泉水的地方，草总是长得很好的。”

嘎尔迪点点头说：“嗯，阿妈，我记住了。”

“嘎尔迪，你千万要记住这些。”

琪琪格阿妈还是一万个不放心。

“嘎尔迪，”索布德说，“我每天晚上都会为你许愿的。”

“我也会给你许愿的。”

“真的吗，嘎尔迪？”

“真的，索布德。”

琪琪格阿妈说：“嘎尔迪，早点上床休息，明天一早就要走的。”

“好的，阿妈。”嘎尔迪说着，就上了床。

琪琪格阿妈在为嘎尔迪准备要带的食物。

“把这一袋炒米都带上。”琪琪格阿妈说着，把家里的一袋炒米放到矮桌上。

嘎尔迪看见了连忙说：“阿妈，都带走了，你们吃什么？”

琪琪格阿妈笑着说：“傻孩子，我们可以重新做呀，这不用你担心的。”

“还有，把家里的奶酪干都带去，”琪琪格阿妈又说，“嘎尔迪，你记住，煮炒米时放一把奶酪干，这样煮出来的粥又香又软，很好吃的。等一会儿，我还要做一点儿，你一起带去。”

“还有这些糖，可以拌炒米吃，”琪琪格阿妈说，“把这些糖都带去，还有这些酥油——早上煮炒米粥的时候，可以放些酥油和少许青盐，吃了长力气。”

嘎尔迪白天一个人去放的牧，太累了，这会儿，头一挨着枕头就迷糊起来啦。这时，他的鼻子闻到浓浓的奶香，那是琪琪格阿妈在煮奶茶、做奶酪干了。他太困啦，在满屋子奶香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嘎尔迪不知听到了什么声响，一下子就醒来了。

琪琪格阿妈已经在炉灶边忙碌了。奶茶的香味、肉馕的香味、羊肉的香味，嘎尔迪清清楚楚地闻出来了。

嘎尔迪动作麻利地起来了。

“嘎尔迪，还早呢，怎么起来了？”琪琪格阿妈微笑着问。

“阿妈，您睡过了吗？”嘎尔迪盯着琪琪格阿妈熬红的眼睛问。

琪琪格阿妈微微笑着不说话。

嘎尔迪说：“阿妈，您没睡是吗？那您快睡吧。”

“不睡了，”琪琪格阿妈摸摸嘎尔迪的头，说，“天也快亮了，一会儿阿妈得去挤牛奶了。嘎尔迪，你过来，阿妈跟你再说一遍，这炒米可以煮粥吃。煮好粥要记得加奶酪干，这样吃了能长肉。这炒米还可以加酥油和少许青盐煮，煮好还加奶酪干。奶酪干你尽管吃，到时候，阿妈会来看你，看你的时候阿妈会再给你带……”

“阿妈——”嘎尔迪动情地扑进琪琪格阿妈的怀里。

“嘎尔迪，”琪琪格阿妈把嘎尔迪拥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阿妈舍不得你到山里去，那不是一个孩子去的地方啊！”

“拥有生命是一件幸福的事，”嘎尔迪喃喃地说，“当我还是一块石头的时候，从没有体会到这种幸福的感觉。”

“嘎尔迪，我的嘎尔迪，你在说什么？”琪琪格阿妈抚摸着他瘦瘦的肩膀说。

“阿妈，您可以再抱抱我吗？”

琪琪格阿妈拥抱着嘎尔迪说：“噢，嘎尔迪！”

这时候索布德也起来了。

琪琪格阿妈关照索布德：“索布德，阿妈要去挤牛奶了，你把炒米和其他食物一样一样收起来，放到嘎尔迪要带去的袋子里，然后把早饭给嘎尔迪准备好。哦，索布德，你另外给嘎尔迪装一袋肉馕带到路上吃。还有，别忘了皮袋子里装满水。”

索布德说：“好的，阿妈，您放心吧，我会准备好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嘎尔迪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去告别琪琪格阿妈。琪琪格阿妈蹲在奶牛旁，手上正挤着奶。

嘎尔迪在琪琪格阿妈面前跪下去说：“阿妈，我要走了。”

“嘎尔迪。”

琪琪格阿妈轻轻吻了他的前额。

“阿妈。”

“嘎尔迪，要照顾好自己。”琪琪格阿妈一边挤奶一边说。

嘎尔迪点点头说：“嗯，阿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

这时宝音阿叔骑着马来了，他高声说：“嘎尔迪，我们走吧！”

“好的，宝音阿叔。”嘎尔迪说着，站起来，翻身上马，跟随宝音阿叔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