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某，男66岁，农民。

1966年12月6日初诊。罹哮喘已七年，入冬喘甚，春后辄轻。近来感受风寒，咳喘气急，喉中痰鸣，咳吐白沫黏痰，胸脘痞闷，不欲饮食，形寒肢冷，面目浮肿，舌淡苔白，脉象弦滑。

辨证治法：脉象弦滑，为停饮蓄痰。形寒肢冷，面目浮肿，胸脘痞闷，胃不思纳，为水饮内聚，即指此症。治以温肺化痰，止咳平喘。方用射干麻黄汤加减。

方药：射干9g，炙麻黄6g，款冬花9g，紫菀6g，半夏12g，细辛3g，炒苏子6g，杏仁泥9g，陈皮12g，水煎服。

12月12日二诊：上方连服6剂，咳喘痰鸣十去六七，形寒已解，肢冷转温，痞闷亦愈，饮食亦较前增加。上方既见效机，仍宗原法扩充。

方药：射干9g，炙麻黄6g，款冬花9g，紫菀6g，半夏12g，细辛3g，炒苏子6g，杏仁泥9g，陈皮、云茯苓各12g，白术9g，水煎服。

12月18日三诊：面目浮肿尽消，咯吐白痰亦少，动辄仍感气短。再宗原方出入。

方药：杏仁泥12g，款冬花9g，紫菀6g，细辛3g，五味子6g，山萸肉12g，熟地15g，白术9g，云茯苓12g，台参9g，补骨脂6g，水煎服。

上方连服12剂，诸症悉平，返里休养。

按：《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云：“咳而气上，喉中水鸣声……”，即属“冷哮”之症。用射干麻黄汤加减，方中炙麻黄、射干、细辛、冬花、紫菀以温肺；杏仁、苏子、陈皮、半夏以化痰。肺得温而寒邪散，痰得化而喘自平。二诊加茯苓、白术以健脾。三诊加熟地、萸肉、补骨脂以固肾。脾气健运，肾气固摄，水不犯肺而肺气宣降，故病痊愈。（孙朝宗.孙鲁川医案［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9）

王某，男，35岁，干部。1963年11月15日初诊。

病史：始由感冒而引发哮喘已五年之久，虽经治疗均未见效，症状反致逐渐加剧，今又发作。咳嗽、气急，呼吸嘶嘶有声，喉中如拽锯，倚息难卧，夜重少寐，动则汗出，口渴不欲饮，纳呆，二便通利。

检查：舌质淡，苔白腻中间微黄；脉象沉弦滑。

辨证：初失表散，邪伏肺脏，痰热内郁，敛聚不散，随感即发。

治法：宣肺清热，祛痰定哮。

方药：全瓜蒌24g，炒苏子10g，桑白皮10g，生石膏18g，清半夏10g，紫苏梗6g，炒枳壳10g，炙麻黄3g，五爪红10g，炒杏仁10g，五味子12g，蜜冬花10g，生甘草6g，引用冰糖30g，生姜汁、竹沥膏各一匙，水煎服，10剂。

11月25日二诊：咳嗽、喘逆大减，稍进饮食，夜能入寐，胸膈转舒，自汗涔泄，时觉气短不得相续，脉势转缓。哮喘时发，正气必虚，今邪气将除，宜当扶助正气为主，以防攻之太过，反致日甚而危也。故改拟滋补肺肾，固摄纳气之法为治。

方药：大熟地12g，人参6g，生山药18g，净萸肉6g，覆盆子12g，甘枸杞12g，五味子12g，黄精20g，橘红6g，清半夏10g，川贝母12g，茯苓10g，生甘草6g，上方连服，5剂。

12月1日三诊：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喘哮宿恙，时止时发，淹缠岁月，必致肺肾二亏，自服上药，正气渐充，哮喘已平，余症若失，唯稍有气短之候。嘱其停服汤剂，改用丸药调理肺肾，以资巩固。

方药：人参15g，大熟地24g，覆盆子24g，生山药24g，净萸肉30g，黄精30g，甘枸杞24g，沙参24g，藏青果30g，川贝母20g，五味子18g，清半夏15g，云苓24g，当归24g，粉甘草15g，以上药共研细面，炼蜜为丸，重10g，早晚各服一丸。

按：张介宾谓：“喘有夙根，遇寒即发，或遇劳即发者，亦名哮喘。未发时以扶正气为主，既发时以攻邪气为主。扶正气者，须辨阴阳，阴虚者补其阴，阳虚者补其阳。攻邪气者，须分微甚，或散其风，或温其寒，或清其痰火。”是案来诊之时，正当发作之际，以其脉症合参，显系痰热内郁，宿阻气道，遇感即发之热哮，治宜宣肺清热，祛痰定哮为法，故以“越婢加半夏汤”加减化裁，急攻其邪。然哮喘宿恙，频发频止，淹缠岁月难易根除，势必导致肺肾二亏，肺虚则气失所主，肾虚则气失摄纳，若不调补肺肾，肺气焉得收敛，肾气怎得归之，故待症状缓解之时，继用滋阴肺肾，固摄纳气之法以善其后，则哮喘痼疾始能除根矣。（崔东祥，多继成.崔文彬临证所得［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2）

患者某，女，23岁，某校教工家属。1958年8月某日就诊，患者自幼病哮喘，每冬夏两季发作。今怀孕3月，2天前哮喘复发，胸中满闷，呼吸气塞，倚物布息，不能平卧，喉中喘鸣，咳唾白色泡沫，烦躁，心下有水浸泡感，心窝部时贮少许汗水，苔白，脉浮。治宜外散表寒，内降水饮，佐以清热除烦，拟小青龙汤加石膏汤：

麻黄10g，桂枝10g，白芍10g，五味子8g，细辛6g，干姜10g，制半夏10g，甘草10g，石膏15g，上9味，以水煎服，日2次。

3日复诊，服上方3剂，哮喘减轻，改拟厚朴麻黄汤：

厚朴12g，麻黄10g，干姜10g，五味子8g，细辛6g，石膏15g，半夏10g，杏仁10g（去皮尖炒打），小麦20g，上9味，以水煎服，日2次。

又服3剂诸症尽退，至春节后顺利分娩。唯产后偶感寒邪，哮喘又复发，仍以小青龙汤外散寒邪，内降水饮，加当归10g，川芎10g，以养血活血为治。药服10余剂病愈，至今未复发。

按：《素问·调经论》篇曰：“气有余则咳嗽上气”。肺居胸中，主气，司呼吸，外合皮毛。水饮之邪蓄积在胸，遇外寒则牵动水饮，上逆犯肺，阻塞气道，肺气率先遏而肺叶不布，故胸闷，呼吸气塞而倚物布息，不能平卧。息道狭窄，则呼吸不利而喉中喘鸣。《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曰：“肺……在变动为咳”。外寒、内饮交相犯肺，致肺气不降，故咳嗽而唾白色泡沫。水饮阻于心胸，阳气郁结不伸，则心下有水气浸泡感，且见烦躁。心在液为汗，心液外泄，则见心窝时有贮有汗水。病由外寒引动内饮而发，故脉见浮象。《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篇》曰：“肺胀，咳而上气，烦躁而喘，脉浮者，心下有水（气），小青龙加石膏汤主之”。小青龙加石膏汤方，用麻黄、桂枝发表散寒，半夏逐饮，白芍《神农本草经》卷二谓其“利小便”，用之以导水饮之下出，干姜、细辛、五味子止嗽，且干姜、细辛温里散寒以助半夏之逐饮，甘草调和诸药，共成小青龙汤，为“外散寒邪，内降水饮”之名方。加石膏者，以及其清热除烦躁也。有谓半夏落胎，然有病则病当之，无碍于胎也。药服3剂，病情好转，改拟厚朴麻黄汤方，用麻黄、杏仁、厚朴发散外邪和利气止喘，半夏逐饮，干姜、细辛、五味子止咳，且干姜、细辛温里散寒以助半夏之逐饮，小麦、石膏宁心清热而除烦躁。又服3剂诸症尽退，至春节后则顺利分娩。唯在产后偶感寒邪哮喘又复发，逐以小青龙汤外散寒邪，内降水饮，加当归10g，川芎10g以及养血活血为治。药服10多剂病愈，至今未复发。（李今庸.李今庸临床经验辑要［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1998）

吴某，女，48岁，家务。

哮喘反复发作已有十九年，以往每年冬季发作。近一年多来，阵发性气喘不能平卧，发后咯痰甚多。一直服氨茶碱、麻黄碱及注射肾上腺素，除今年8月间曾停药20余天外，无一天间断治疗。发作剧烈时，常有发热。1963年10月20日入院检查：半卧位，呼吸困难，两肺哮鸣音，呼吸音粗糙，肝肋下一指半，质软无压痛。白细胞6.8×10 ⁹／L，中性0.63，酸性0.10。诊断：支气管哮喘。

初诊（1963年10月20日）：哮喘阻遏肺气，治拟化痰降气，导痰汤合三子养亲汤加减。

陈皮一钱半，竹沥半夏三钱，茯苓三钱，甘草二钱，枳实壳各三钱，竹茹三钱，远志二钱，陈胆星二钱，苏子三钱，白芥子三钱，莱菔子三钱，二剂。

二诊（10月22日）：哮喘阵作，肺脾肾俱虚，运化失职，摄纳无权，以致痰浊阻肺，治拟健脾胃以温化寒痰，益肺肾而降气平喘。

炙苏子三钱，全当归三钱，炙款冬三钱，炙紫菀三钱，光杏仁三钱，川桂枝一钱，生白术三钱，炙甘草一钱，海蛤壳四钱，左牡蛎一两（先煎），参蛤散一钱（分吞），四剂。

上方服后哮喘减轻，发时能够平卧，以后按上方略有加减，至11月8日出院，出院前哮喘缓解。

按：本例根据哮喘发作时咯痰甚多，痰白而腻，入冬发作，苔腻，脉滑等证候，辨证当属寒痰壅肺，阻塞气道所致。然而病已十九年之久，久病正气必虚。脉细，虚象也。脾虚则痰湿内生，肺肾不足则气失降纳。第一次处方化痰降气，虽大体合度，但尚欠周到。第二次处方时作了进一步辨证，注意到了病情虚的一面，选用了生白术、参蛤散（人参、蛤蚧）健脾运脾胃，补益肺肾。而痰有寒痰、热痰之分，本例属寒痰，所以用桂枝以加重温化寒痰之力。虚实明，寒热分，处方用药，始能见效。（上海中医学院附属龙华医院.医案选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刘某，男性，65岁。喘促胸闷反复发作5年。近日因气候寒冷而喘促不能平卧，胸闷气短，喉中痰鸣，痰白而稠，腰膝酸软，下肢轻度浮肿，口唇黯紫。曾在某医诊断为“老年性肺气肿”，舌苔薄少津，脉弦细。此乃肺肾俱虚，复感外邪，引动伏痰，气逆闭阻，为本虚标实之证，当以敛肺补肾，降逆平喘为法。药用：

生地10g，熟地10g，麦冬10g，五味子6g，紫石英30g（先煎），沉香3g，全瓜蒌10g，苏子6g，杏仁10g，山萸肉6g，冬虫夏草5g，砂仁3g。

经服6剂，喘势渐平，再以原方加减调治2周余，病情平稳。（单书健，陈子华.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咳喘肺胀卷（上）［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

按：哮喘日久，肺肾俱虚，由外寒引动伏痰，痰阻气道，气逆闭阻，胸闷气短，为肺气不宣，口唇黯紫为肺气虚不能行血，腰膝酸软，下肢轻度浮肿为肾气虚不能治水。以生熟地、紫石英、沉香、山萸内、冬虫夏草补肾纳气平喘，麦冬、五味子、苏子杏仁敛肺降气平喘。

仇某，女，32岁。

素有气喘，此次发作有日，神志昏沉，气喘痰鸣，不能平卧，身疲气弱，肢冷，脉沉细无力，乃阳虚气喘，肾气失于摄纳，势濒虚脱，急回阳纳气。

高丽参15g，沉香1.5g，黑锡丹（打碎布包同煎）9g。

二诊：服前药后，气喘大减，神志转清，脉象较为有力，予补气化痰法调理。

北沙参30g，杏仁9g，浙贝母4.5g，全瓜蒌9g，白前9g，桔梗4.5g，牛蒡子6g，前胡9g，陈皮，4.5g，法半夏6g，赤苓6g。

数剂后，气喘多痰，身疲气弱等症，均获痊愈。（时振声.时逸人医案［J］.江苏中医药，1956，（11）：31）

按：喘证系指以呼吸急促，甚则张口抬肩为主的证候。临床又分为虚实两大类。实喘多因外邪壅肺，气失宣降；虚喘多因肺肾两虚，肺不呼气、肾不纳气，精气内虚所致。实证又多兼痰饮，故喘咳哮证多相并论。本例素有气喘，发作有日，现症有濒临虚脱之危象，急唯回阳纳气。《问斋医案》云：“肺为气之主，肾乃气之根。肾虚气不归原，肺损气无依附，孤阳浮泛作喘……”故用高丽参、沉香、黑锡丹温肾阳、祛阴寒，则气喘自平，续以补气化痰，用《外台秘要》杏仁煎加减调理，则气弱痰多之象，自可痊愈。

周某，年逾六旬，入秋后，久咳不愈，痰多壅塞。自认为幼年房劳过度属肾不纳气，肾水上泛之证，迭进都气丸不效。续见苔厚、食少、便溏等症，改用六君子汤加紫菀调理肺脾，痰渐减，咳亦渐止。

喻嘉言对外寒引动内饮之证称为“外内合邪”，对肾气上逆，引动膈间支饮，称为“上下合邪”。喻氏此说，虽不足以概括上述咳喘诸症，但能简明地说明喘咳发病与肺的开阖、升降的关系。脾为清浊升降出入的枢纽，肺的开阖、升降失职，当然与脾有关，所以咳喘诸症中亦有脾虚不摄之证。（单书健，陈子华.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咳喘肺胀卷（下）［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

高某，女，34岁，病历号20352，1985年6月30日就诊。

10多年前患支气管哮喘，感寒则病情加重，呼吸困难，喘息不得平卧，喉中哮鸣有声。近两年来，每遇气候变化即发哮喘。现患者易于感冒，尤畏风寒，气喘咳嗽，痰白，面白无华，常自汗出。舌淡苔薄白，脉细濡。此属哮反复发作，正气已虚，不能充实腠理，故外邪易侵，每因气候变化而诱发。治宜补肺固卫为主。药用：

黄芪　党参　白术　防风　代赭石　旋覆花　橘红　半夏　当归　熟地　五味子　川贝母　茯苓　甘草

6剂后，咳喘顿减，夜寐安静，自汗大减。效不更方，继用5剂后，改用玉屏风散和胎盘粉服而收全功。

按：哮喘10年，肺气已虚，不能固护，固易于感冒，外邪引动伏痰，故每遇天气变化则发。故当补肺固卫为主，黄芪、党参、白术、防风用以补气固表，代赭石、旋覆花化痰降逆，橘红、半夏、川贝母、茯苓、甘草健脾化痰，以绝生痰之源。久病及肾，哮喘日久则肾气不足，应加适量补肾摄纳之品，熟地、五味子以补肾摄纳。（单书健，陈子华.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咳喘肺胀卷（下）［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