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机动车道上，带着头盔的李虚正放松的踩着自行车，迎面吹来的凉风吹散了李虚许多的坏心情。
因为上班的地方和他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并不算很远，加上主干道和小路基本是一半一半，自觉体力还算可以的他，就买了一辆可以变速的自行车用于出行。
“自由无拘逆着风~”
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李虚放肆地用自己半吊子的水平唱着高音。
他认为一首歌的演唱水平前三有三种，第一第二是洗澡和骑车时的自己，然后第三是原唱。
倒数第一也不是其他人，而是录音软件里的自己。
几首歌过去，李虚熟练地操控车头转向，进入右侧的小道路，并打开了改装在头盔上的照明灯。
由于这条街道并不在改造规划上，缺乏维护的路灯隔一段就有一处损坏，加上道路弯道较多，所以整体视野很差，于是他为此准备了这样一个头盔。
专心盯着路面的李虚没再唱歌，耳边只剩下早已习惯的寂静。
“咚！”
一种很沉闷的撞击声在这样的环境下很是突兀，加上自行车恰好颠簸了一下，李虚一个激灵赶紧按住了刹车随后跳下。
他快速看了几眼周围的地面，然后又看了眼车辆的前后轮，心里感到困惑。
这也没撞到什么啊？是小石子吗？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与刚才不同，这次他听懂了这是什么声音。
是手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什么情况？有人打架吗？好奇心让李虚悄悄地推着自行车向声音来源靠近。
那是一条小巷。
随着他不断靠近，细不可闻的咒骂和呜咽声从巷子里传来。
当初中介向李虚提到过这里的治安问题，于是下意识间，他关掉头盔的照明，将车安静地停在路边，然后一边靠近一边拿出手机。
巷子中传来浓烈的酒味，李虚贴着墙，小心翼翼地伸出半边脑袋，试着借助道路外微弱的灯光查看情况。
四个人，三个壮的，男人，一个倒在地上，还有两个在围着一个，裙子，应该是女人。李虚念头转动，快速做出总结。
先报警！
想法和动作几乎同时进行，他迅速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我要报警，我在XX区XX城中村，呃，XX路，路口这里……
“不对不对，是XX路靠近XXX的路口……没听清？现在我没法大声啊……
“对，是这边，有人……”
第一次遇上这种事的李虚，心脏狂跳不止，口齿有些凌乱。
但还没有等他说完情况，围住女子的两名壮年男子的动作愈发粗暴，嘴上不断吐出粗鄙之语，倒在地上的第三个男人也摸着脑袋站了起来。
啧！来不及！眼见情况急转直下，内心焦急的李虚没有继续描述情况。
他没有挂断电话，迅速按动息屏键之后将手机放回裤带，跳出墙壁的同时开启头盔照明。
“你们干什么呢！”他努力想象自己洗澡时唱歌的不羁，试图掩盖自己声音的颤抖。
洪亮的嗓音回荡在小巷子里，里面的三个男人同时回头。
李虚快速扫过了三人的样子，没有停下，叉着腰继续大声喊道：
“有流氓在这！非礼了！有没有人管啊！”
站在巷子最外面的那个男人被照明灯直接照在脸上，不得不眯着眼，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喝了太多的酒，他满脸通红。
“你tm谁啊，看什么看！”硕大的肚子挺起了男人紧身的短袖和短裤，面部肥肉随着难听的嗓音震动。
男人摸着后脑的同时，另一只手还捂住了肚子，脸上的表情流露出痛苦。
妈的，酒鬼！李虚内心大骂晦气。
他以为按照网络上看到的经验，这些人听到叫喊声应该会心虚，结果这帮人已经完全被酒精冲昏了头脑。
念头电转间，他继续大喊：
“这里是XXX区XX城中村，谁不知道XX路口这里归我管，警察马上就到，你想比划比划？”
这种时候气势最重要！只要拖延时间就好！他内心拼命说服自己，同时腰上的手不自觉放到了身后。
这是他一直有的毛病，在紧张或者低血压时，双手会不自觉颤抖。
“艹，装球呢，傻X东西。二雷！和我干了这兔崽子！”
满脸肥肉的男子并没有被李虚的话吓到，反而招呼起另外一名男子。
完蛋，没唬住！怎么周围也没个人啊！李虚着急地瞟了一眼左右街道。
看到两个人快步走来，想着自己已经尽到职责，本就害怕的他已然萌生退意。
“你们等着，黑上衣黑短裤的胖男人，还有那个蓝背心灰短裤的，XX路两个房子的中间的小巷子，老子记住了！”李虚大声将信息喊出。
就在他转过身子准备跑向自行车时，照明的光线让他看到了没再被男人挡住的那位受害者。
晶莹的泪花顺着受害者的脸颊滑落，堆积男人捂住嘴巴的手掌上，最后又流过脖子上被掐过的痕迹。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李虚瞬间愣住了，各种想法在头脑中快速闪过：
“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我？可你怎么知道……
“对了，之前几次下雨没骑车，我还奇怪怎么来附近站台坐车，非要我打伞送她
“这么说来，那个声音是脑袋砸到地面的声音？那肥猪捂着肚子是被踹了一脚？
“看来也不是完全找借口和我去健身房，还是真的有锻炼的。
“不对，该怎么办，怎么办！”
巷子里的正是先前给他发消息要看电影的女同事。
在各种各样的想法散去之前，李虚的身体先动了
他手右手一伸，一把拿过旁边一户人家门前的扫帚。
双手握住扫帚柄，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拧了一下。
老子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地痞流氓！
他本想这么说，但脱口而出的是：
“我装你老X！干！”
肾上腺素爆发的李虚，举起扫帚拼着一股狠劲就往前打。
名为“二雷”的男人就在那个位置！
扫帚带着风声，如同一把稿子精准的打在男人的鼻梁上。
尽管气血上头，但没经历过这事的李虚下意识收了一分力。
然而即便如此，已经有些氧化泛白的塑料扫帚头还是在撞击之下爆裂开来，只剩下那部分和木柄固定的螺旋。
“哎哟，唔槽。”被击中的男子向后倒退两步，痛苦的用手捂住鼻子，就连声音都有些变形。
见攻击有效的李虚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咬着牙齿看向肥胖男子：
“只会欺负女人的细狗，我打爆你们的头！”
说着他再次抡起只能称作木棍的扫把，直直向肥胖男子的头顶打去。
肥胖男子看到二雷被打退，酒就已经醒了不少，此时看到照射过来的灯光，顿时感到冷汗直冒。
本来以为是个愣头青，没想到真是个愣头青！
情急之下，肥胖男子本能地用双臂护住头部，同时向巷子深处大喊：
“三炮还不来帮忙！”
被叫做三炮的男人微微一愣，双手不自觉放松了几分力气。
正当他还在思考要不要去帮自己的老大时，他的胯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空气中仿佛传来货车碾过鸡蛋的脆响。
“唔！呃！”
男子身子猛地一缩，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胯下。
嫌弃的看了一眼逐渐倒在地上的男子，刚才还在被压住的女人站起身来，快速脱掉了自己的高跟鞋。
正剩下袜子的女人满意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平衡度，抬起头正准备去给李虚帮忙。
“小心！”她着急出声提醒，“李虚！你后面！”
听到声音的李虚猛地一惊，顾不上继续追击被他抡了几棍子的肥胖男人，听从提醒转身看向身后。
只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穿刺声混杂着液体迸溅声，李虚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腹部扩散开来。
“艹！”
他爆了一声粗口，棍子一横，对着偷袭男子的脖子一顶，随后再用力向下一打。
偷袭男子正是刚才鼻梁被打中的男子，身上藏着一把匕首的他，趁着李虚没注意绕到了身后。
此刻他脸上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与癫狂，捂着脖子不断咳嗽。
李虚的攻击随之而至，木棍重重地敲在男子头上。
这一次，李虚没再收手，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咚哧！”
击中硬物的反震感从棍子末端传来，他看到男子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走！三炮！快走！”
听到肥胖男子在身后怪叫着，李虚转过头便看到对方已经跑出了巷子。
见对方已经逃走，心脏快速跳动的他大口喘着气，没再继续追击。
“李虚！”清脆的女声在近处响起，一阵好闻的香味掠过他的鼻尖。
转过身，李虚便看到一张好看的脸蛋，紧缩的眉头写满了关切和不知所措。
看着鲜红逐渐蔓延的上衣，女子慌乱之中想起了什么，赶忙撕开了自己的裙子下摆，用撕下的布条缠绕在腹部。
感受到身上的动作，李虚感觉有些不对劲。
刀没插在我身上吗？
随着疑问的出现，李虚身上的肾上腺素逐渐消退，刺痛感让热血上头的他清醒了不少。
女子拨打120的声音逐渐远去，两道金属掉在地上的响声如同直接出现一般在脑海中响起。
一阵无力和剧痛感猛然传遍全身，仅存的力气让他用木棍支撑着没有直接倒下，而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地上两把沾染鲜血的匕首。
“扶我去墙边……”
虚弱的嗓音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就连正在拨打电话的女子加快了自己的语速。
最终失去力气的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手中的木棍放开，身子向一旁倒去。
好在失重感袭来的同时，一阵柔软托住了自己。
“李虚！”
女子顾不上收起手机，赶忙用身体支撑住行将倒下的身影。
“都怪我，要是今晚我没在路边等你就好了，都怪我……”
女子搀扶着李虚，眼泪不断滴落，口中念叨着自责的话语。
李虚本想反驳受害者不应该撇清加害者自我愧疚，但逐渐冰冷的身体让他的牙齿在不停打颤。
“外边……警察……能看到……”
女子听懂了李虚的意思，扶着他慢慢走出巷子。
就在两人刚要坐下之时，一阵轰鸣的引擎声急速靠近！
转过头，在刺眼的灯光中，李虚看到了驾驶座里那一张满脸通红且慌张的脸。
那是一辆空载的老式皮卡车。
咣当！
他的自行车被撞飞，急速运行的车已经近在咫尺！
那一瞬间，李虚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慢。
过去的思绪如同幻灯片一般快速划过，每一张都好像在劝说他就此放弃。
出生，学习，工作。
他短暂的一生似乎把该做的都做了，又似乎什么也没做。
在刹那间，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如同一团火焰在全身蔓延开来。
周围景色再次运动的瞬间，李虚感觉到自己再次充满了力量，全身的力气汇集到左手，对着女子的肩膀用力一推。
几乎是同一时间，强烈的推背感袭来，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周围的景色再一次变得很慢。
在半空之中，李虚看到了女子被推开那错愕的表情，感受到了自己再次变得无力。
回光返照吗？今天真是够倒霉……他的内心苦笑地叹了口气。
景色没有再次恢复正常，逐渐变缓的一切同时影响了他的思维。
各种各样的想法逐渐凝固，在视野变得黑暗的最后一刻，李虚想起了昨晚的那条信息。
抱歉……妈……看来明年没法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