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了!?”凡妮莎大吃一惊,赶忙向躺在地上的伊兰娜靠过去。
“嗯,我感觉睡了好久,身子都睡痛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什么梦话?这位先生是谁?”
伊兰娜抛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炮弹一般。
“他是救了我们的魔法师,阿拉纳·李先生。”伊兰娜的话让凡妮莎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她确认了伊兰娜没有其他伤势,“小姐,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记得什么?我好像记得……唔!”伊兰娜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凡妮莎,我的头好痛。”
“凡妮莎,你最好不要再问了。”李虚开口打断试图继续询问的凡妮莎,“根据我的经验,这是由于遭到了强烈心理打击而导致的大脑本能封闭过激记忆,让她现在想起来未必是件好事。”
所谓的经验,自然是来自各大论坛,真要深入展开,他也是一知半解的水平。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社畜,并不是什么心理学家。
“可是,这,这该怎么办。”感受到伊兰娜投来困惑目光,凡妮莎不禁感到一阵心痛和愧疚。
因为自身的无能为力,才会让小姐遭受这样的事情!
看到对方显然被自己唬住了,李虚继续开口说道:
“现在看来,封闭的记忆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她记得你,也记得自己。
“虽然说时间是最好的药物,不过最好还是回到城里后,给她找一位靠谱的心理医生,防止留下其他的什么后遗症。
没错,一定要找一位心理医生!李虚内心不禁赞了一句自己太特么机智了。
你看啊,我只是来陪病人看医生,顺便的询问一些心理问题,怎么可能是我有精神病呢?
李虚在一旁胡思乱想的同时,凡妮莎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强忍住眼中的泪花,俯下身轻轻抱住了伊兰娜:
“没事的小姐,都过去了。”
伊兰娜刚刚内心莫名滋生的恐惧感随着这一拥抱逐渐散去。
她挤出些许笑容,缓缓抬起有些无力的右手,拍了拍凡妮莎的肩膀:
“我相信凡妮莎。”
看着两人似乎还有说不完的话,咳了两声,提醒了一下两人:
“我们最好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早点和特拉维斯会合,我担心敌人还有其他援手。”
凡妮莎听到李虚的建议,有些不舍似地慢慢松开自己的手臂。
“李先生说的没错,我们应该早点和增援队会合。”
伊兰娜被搀扶着站起,感受到凡妮莎将皮革外衣披在自己的后背。
听到这话,李虚意识到自己之前忽视了什么。
作为男爵的特拉维斯,即便由于其他原因让有实力的保护者暂时离开,也应该有其他手段通知家里派出另外增援队伍。
是碰上强盗的时机太过巧合,还是增援队在路上被耽搁了?
说到底,有魔法武器的强盗,真的算是普通的强盗吗?
抬起那把得自眼罩男子的长剑,李虚的双眼扫过剑鞘上那古朴而繁复的花纹,不禁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补刀太快了。
那个人好像还有什么遗言来着。
“那柄剑是那个男人的?”凡妮莎见李虚站着不动,而手里拿着的长剑颇为眼熟。
“是的,能看出什么吗?”李虚点点头,将长剑递了过去。
凡妮莎接过长剑,简单查看了剑鞘的外表后,将长剑拔出一半,试图检查剑身。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伊兰娜小声地惊呼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形不断颤抖。
察觉到异常的凡妮莎赶紧收起长剑,李虚趁势接过。
“小姐,怎么了?”凡妮莎将手轻轻搭在伊兰娜的肩上。
“我不知道……”伊兰娜的颤抖慢慢平息,她撇开视线,不敢看向李虚,“那把剑……我……我感觉好害怕。”
李虚闻言,赶紧将剑藏在身后,开口道:
“那我先出去一会,伊兰娜你先平复下心情。”
没再去看两人,他快步走到山洞外。
“呼——看来除了失忆还有PTSD。”李虚低声咕哝了一句,在洞口边找了个稍微平整的山壁倚靠。
他双手怀抱在胸前,右手抓着那柄长剑。
强盗……武器……增援……
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天空,脚步声才从山洞里传来。
看到凡妮莎一个人走出了洞口,李虚赶紧凑了过去。
“她没事吧?”
“小姐还是有些害怕,我打算让她先休息一会,所以出来和你说一声。”凡妮莎脸上露出歉意,毕竟在这里多呆一秒,危险程度可能都会增加一分。
“没事,那样的状态是该先休息一下。”李虚呵呵笑了一下,扭头看了眼洞口后,压低声音,“刚才我想和你说件事来着,正好你出来了。”
他走到一边,用手势示意凡妮莎过来。
凡妮莎有些困惑,在打量了一遍周边环境后,向李虚的位置靠了过去。
“伊兰娜看到长剑就有那样的反应,我担心我说的话可能有哪句会突然刺激到她。”李虚压低声音解释道。
“你注意到了什么?”凡妮莎用同样的音量开口询问。
李虚轻吸了一口气,简洁而快速地描述自己对于增援队伍的疑惑,同时向凡妮莎解释了自己是如何遇上特拉维斯,然后又是如何跟着强盗找到她们的。
“男爵阁下现在是一个人?没有增援的护卫队?
“……不应该这样,‘信鸽’应该早就把消息带回了家中。”
凡妮莎虽然一开始还想仔细问问李虚和男爵相遇的细节以及那效果奇特的魔法,但听到后面的话,她顿时将这些困惑抛到了脑后。
她本以为护卫队正保护着男爵,然后特意安排李虚这位自称有追踪手段的正式魔法师分头行动。
信鸽?
李虚听到这魔法世界里居然还用这么原始的方法送信,顿时有些无语。
“也许鸽子在路上被袭击了?”他随口提出一个可能。
凡妮莎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信鸽’不是鸽子,是商会的特殊传信魔法,在发出消息后,即使相隔着整个公国,收信者也能在两个小时内收到消息。”
听起来很厉害,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一个……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这个的问题,而且我学了也没人能发啊!
李虚将差点歪到一边的思绪拉回,赶忙追问道:
“难道‘信鸽’被人拦截了?”
“正常来说这不可能……糟了……”凡妮莎下意识做出否定,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怎么了?”李虚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抓紧了几分。
“用于求援的‘信鸽’会持续报送发信者的位置!”凡妮莎握紧了双拳,转身就要离去,“我要去找男爵阁下,现在!”
如果“信鸽”真的被人截获,那现在最危险的人是特拉维斯!
李虚见凡妮莎二话不说就要离开,赶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你冷静些,伊兰娜还在山洞里呢!”
“我……”凡妮莎猛然惊醒,脚步随之停下,“抱歉……我心急了。”
“你去带伊兰娜出来,我背着她,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李虚冷静地做出安排。
见对方还要反驳,他抬手制止:
“你受了伤,不要勉强自己,我来和伊兰娜解释。”
…………
叩叩!
敲击木板的声音突然响起。
特拉维斯的背部肌肉陡然一紧,屏住呼吸,全身一动不动。
他驾车走了有些路程后,便将马车停下,放在了路边,自己则趴在了距离马车不远处的草丛里。
马车过于显眼,他担心会有其他强盗看到马车后往这边靠近,但是又担心李虚回来后找不到自己,于是想出了这个主意。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了那位身形修长的黑发男子,也看到了内心牵挂的那两道身影。
但他依旧不敢出声,他担心这是敌人设下的诱饵,那样的话自己或许是最后的希望。
他内心有些烦躁,发送“信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支援的人影,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最让他感到焦虑的还是这次行动,在原本的计划里,他们这支队伍应该不会被袭击才对,就算被袭击也应该有他所想的那些人出来帮忙,不该是现在这个局面。
正当他思考之时,他注意到黑发男子走进车厢,随后很快走出来,对两位女士压了压手。
男子闭上了双眼,还没等特拉维斯思考这是什么意思时,他便看到黑发男子看了过来。
霎时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直到对方调侃般的声音传来:
“特拉维斯先生,你忘了我可以用魔法找人吗?况且你捉迷藏的水平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呀。
“还是说你也在荒野求生?这我可得学习学习了。”
能从对方口中听到“荒野求生”这个词,特拉维斯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下来。
由于提心吊胆地趴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他全身僵硬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
就在他努力让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两双温暖的手搀扶住了自己的双肩。
“爸爸!”
“男爵阁下!”
缓缓站起来的特拉维斯抬起头,看到了那两张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伊兰娜!凡妮莎!”
他将两人拥入怀中,多年未曾流过眼泪的他此刻模糊了视线。
三人重逢的场景让站在一旁的李虚也宽慰的笑了出来。
明明他已经如今已是孤身一人,但仍会被这样的景象所触动。
拥抱过后,特拉维斯仔细打量了两人,注意到她们身上破损的衣着和好几处尚未完全恢复的伤痕。
“那疯子下手太重,她们受了伤,我做了些简单治疗。”李虚开口解释道。
“男爵阁下。”凡妮莎突然蹲下,低着头半跪在地上,“我要为我的失职向您请求惩罚。”
她的气息颇为不稳,就连跪姿都差点没法保持。
伊兰娜看得很是心疼,赶紧弯下身子要将对方扶起。
特拉维斯原本也伸出了手臂,但从语气和神态中感受到了凡妮莎的认真和严肃。
“奖赏和责罚必须要处理明白,这是萨义德家族的警句之一。”他站直了身体,换上正式的语气朗声开口,“但不是现在,站起来吧,你现在的职责是配合李先生将我们护送回城。”
“感谢您暂时的宽恕,我会尽我所能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凡妮莎轻轻颔首,右手放在胸前,在伊兰娜的搀扶下站起身行了一礼。
“爸爸!”伊兰娜突然开口道,“凡妮莎晋升为正式骑士了!”
特拉维斯闻言一愣,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
“做得很好,凡妮莎,我会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授勋仪式。”
“我的职责所在。”凡妮莎微微颔首,表情依旧严肃认真。
不久前在山洞内。
李虚并没有解释太多,仅仅说明了特拉维斯可能正面临着危险,以及凡妮莎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伊兰娜便赞同了李虚的安排。
一路狂奔的路上,李虚虽然背着个人,但体力还算充沛,同样跟着跑的凡妮莎情况可就不算太好了。
好几次她的脸色惨白得失去血色,呼吸沉重而急促,那不要命般的态度以至于伊兰娜用强硬命令让对方停下休息。
在此期间,凡妮莎也告知了伊兰娜,自己已经成为正式骑士,让她不必过于担心。
也许是两人多想,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至少特拉维斯表示并没有看到路过的强盗。
就这样,四人终于汇合。
稍作休息后,特拉维斯让凡妮莎驾驶马车,向来时的方向出发。
他们打算先回到最开始李虚救了特拉维斯的地方。
令四人感到意外的是,众多的货物和马车还遗落在那里,和离开时的样子一摸一样。
人手不足,加上潜在的危险,他们并非打算回来取回所有的货物,而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拿回货物中旅行用的治疗药水。
尽管有魔法的治疗,但特拉维斯依旧有些担心两位女儿的伤势。
李虚对魔法的效果的判断基本来自于记忆碎片,实际运用中只治疗过自己的一些小伤。
而以他上辈子的经验看来,两位女士的出血量已经算相当严重的伤势,对此没什么自信的他赞同了特拉维斯先回货物点的提议。
在凡妮莎和伊兰娜检查身体服用药水期间,特拉维斯拉着李虚,给他换上了一套合身的衣服。
现在的李虚内里穿的是白色的内衬,外边是一件黑色的马甲,还穿了一件防尘防风但不算厚的深褐色及膝大衣。
腰部绑有皮质剑带,那柄得自敌人的长剑借此固定在左侧腰间。
下身灰色的裤子略微修身,配合黑色的长筒靴,显得精神而干练。
李虚的身材匀称修长,即使没有仔细整理粗狂容貌,但配上特拉维斯挑选一番的衣服,也算有几分另类的不羁之美。
之前破烂的粗布麻衣、脏乱须发的样子简直就像山里的野人!
作为一个不注重自己外表的社畜,李虚对这套衣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太像魔法师,倒有几分像某个会演绎法的侦探。
我的长袍呢!法杖呢!
李虚暗自吐槽,低着头,不时左右抬起脚跟打量。
“不满意吗?我们可以再试试其他衣服。”特拉维斯出声询问,似乎颇为在意自己挑选的结果。
“不,这足够了,我们还是要尽快赶路。”李虚摆了摆手,两双靴子轻轻往地面踏了两下,“两位女士看样子也已经准备好了。”
特拉维斯转身,看到正从马车车厢里走出、已经换好衣物的凡妮莎。
看到对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于是他回头对李虚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