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即信用资源的形式演变

熟人社会的“财富”:靠刷脸小范围产生的信用

其实,人类最早建立信用靠的是很原始的办法——刷脸。做生意的人一定逃不开社交,如吃吃喝喝、唱卡拉OK等。胡雪岩被誉为“中国商圣”,但我看写他的书,开始不是很欣赏。因为我个人对他成天呼朋唤友、喝酒吃席很不认同,也很不理解有些四川人为什么一天甚至可以花十几个小时在茶馆里泡着。但是后来我理解了:为了交易能够加速实现,在物物交换的基础上能够多少提高一点效率,需要怎么办?想增加大家相互间的信任,就得经常刷脸。

熟人社会,刷脸能让市场交易更高效地完成。这其实是商业信用最原始的积累方式,对应着信用资源严重不足的时期。

认知革命——大规模交易和财富产生的基础

我读过一本书叫《人类简史》,这本书的作者分析得很有道理。《人类简史》说熟人社会的规模上限是150个人,也就是说你最多能认识150人[4],就算互相是熟人,超出这个范围的人群就不可能是你的熟人了。

那么,更大规模的交易和财富(信用)如何产生?《人类简史》这本书提供了一个解释。

总的来说,这个解释是:智人完成了认知革命。

在人类进化历史上,有三大革命:大约7万年前,“认知革命”让历史正式发端;大约12000年前,“农业革命”让历史加速发展;而到了大约500年前,“科学革命”让古代历史画下句点而另创新局。《人类简史》讲述的就是这三大革命如何改变人类和其他生物。[5]

认知革命指的是:智人的认知超越了动物和其他种群,能够开始想象,可以创造出一些抽象的概念。这些概念都是大自然中不存在的东西,包括各种怪物和神明。有人平时见到过神吗?信仰再坚定的人估计也没见过,但是他怎么就相信呢?《人类简史》说这就是认知革命的结果。认知革命的最大的贡献是什么?是让人类的组织规模可以超出150人的“邓巴数”上限。

《人类简史》进一步阐述,熟人社会光靠刷脸,社交上限顶多就是150人,这跟我们的经验基本相符。可智人一旦拥有了想象的能力,就能够提炼出抽象概念,就有了信念,就能在更大范围内达成共识,包括国家意识和宗教信仰。

中国历史上的一大标志性事件是秦始皇统一中国,这一事件的历史意义与其说是彰显了他的英明神武,倒不如说是帮助中华民族完成了自我认知的革命。非常明显,“统一的国家”这一概念,是典型的认知上的抽象。但是这一概念自秦朝以后就深入了中华民族的内心,虽然秦朝很快灭亡了,但是这个概念却绵延不绝地传承了两千多年,即使经历数次外族入侵,甚至经历了完全不同的西方文明的浸染,却至今仍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共识。

所以,现代人类要想实现这种大规模的文明协作,一定要经历认知革命。人类一定要创造出抽象概念,让大家都相信它,能达成共识。这样一来,人类的协同范围就突破了150人的上限。以标致汽车的车标为例,一只站立的狮子,现实生活中狮子是这么走路的吗?不是。但标志汽车用一个这样的形象形成了标志品牌的共识,哪怕有一天标致集团着了火,办公室烧了、工厂烧了,这个共识仍然会存在。据说,现在标志集团在全球有20万名员工,年利润达500亿欧元,这首先应该归功于对标志品牌的认知和共识。

如《人类简史》所说,认知革命就是这样让智人群体一下突破了150人的规模上限,实现了上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大规模的集团协同。而别的人种最多只能形成150人的小团体,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所以,历时几万年后,智人统治了整个地球。现在不同文化、不同肤色的各个人种,根源都是非洲智人。

这个理论对我们有巨大的启发,我们会很自然地联想到亚当·斯密的全球自由市场理论,怎样让亿万人参与“等价交换,互通有无”的协同交易行为呢?人类当然需要认知革命,需要抽象出某种共同等价物。交易的时候我们互不认识,我有苹果你有梨,你要我的苹果,但我不需要你的梨,凭借物物交换的方式,我们无法轻松实现大规模交易。但是有了黄金,交易就可以轻松实现,因为我们都认可黄金。也就是说,我们俩不必熟识,只要我们对黄金有共识,就能把黄金抽象出来,认为它是财富,我们一同承认它。需要注意的是,这就是抽象的财富概念和共识。

一般等价物:贝壳,黄金等

如今许多人还在争论这一问题:黄金是否本来就有使用价值,因此才成为财富?当然不是。黄金在成为全人类的财富共识之前,几乎没有使用价值,由于硬度天然不足,造工具、造兵器都不行。

黄金、白银之所以在人类历史上能够成为财富共识,很大的原因是它们比较容易切割,而且化学性质稳定,不容易氧化;再就是它们的分布比较分散;而最重要的是:它们天然稀缺,而且开采和提炼都需要一定的工作量。

因此,黄金能成为人类共同的信用资源,成为财富的象征,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有很大的使用价值,而是因为亿万人就它们达成了某种抽象的共识。

在黄金以前,更早期的共同等价物都有什么?其中一个重要的例子就是贝壳。这一点在我们的文字上也留下了痕迹。我参观中国金融博物馆的时候发现,跟金融财富有关的字,大部分都是贝字旁,例如财、赊、账等字都是贝字旁。

中国人关于财富的认知革命或许就是从贝壳开始的,也就是说,它始于人们把贝壳作为共同等价物。贝壳更支持人类财富的认知革命理论,因为贝壳显然没有直接的使用价值,它只是交易中的价值的抽象,寄托了人们相互交易的信任,也就是信用。

图1-1 贝字旁的汉字

在这里我们特别指出,一些人认定财富就是有使用价值的物,认为占有越来越多的生产资料、产品和资源,就等于占有了财富,这种财富观有其局限性。在很多王朝的末期,土地的过度兼并集中妨碍了其作为财富共识的作用(关于房地产的财富共识,我们后面将详细讨论),因为这样做通常的后果就是市场上信用资源枯竭,经济萎缩,同时使得中央政府的税收系统崩塌。

过去,国内盛行一种理论,认为王朝末期土地的过度兼并是由土地私有制造成的,这里完全混淆了私人过度占有和私有制之间的区别。在资本主义时代,私有制是自由市场的基石,资本家占有的生产资料和资源要远超农业经济时代的大地主,为什么没有因此造成经济萎缩?因为资本家利用手中的生产资料大规模地生产产品、创造利润,因此有能力通过现代银行系统达成新的财富共识(发行纸币)。尤其是像福特那样有远见的资本家,有意识地不断提高工人的工资和福利,让他们也买得起自己生产的汽车,不断参与市场交易。因此工业时代,资本家高度集中的生产资料和资源反而常常促进了市场经济的繁荣。

如果没有发达的市场经济,即便是由国家占有并规划使用生产资源,经济也很难繁荣起来。亚当·斯密的名著《国富论》,光看书名人们很容易误解他是在教国家怎样更多地占有资源财富,但其实恰恰相反,亚当·斯密通篇分析的是国家怎样通过尊重“互通有无,等价交换”这个自由市场的基础协议,在大量平等交易中让信用资源(财富)不断产生,最后国家才能富强起来!中国改革开放后不断发展市场经济的结果完全证明了这条财富产生的真谛。

总而言之,仅仅占有实物和资源不等于拥有财富,创造了自由市场的信用,并进行一场认知革命,才能达成全球共识并开始拥有财富。

这场财富的认知革命直到今天也没有停止,因为全球的市场和产业协同还在不断向更高的水平迈进,财富的概念和形态还在经历深刻变革。为什么数字货币如比特币能成为财富?后面我会深入地讲,那是上万年认知革命的延续,是人类文明进化的延续。有了这样一个视角我们就很好理解:创造财富的抽象是人类文明发展所必需的,是人类建立整个自由市场所必需的,是大量高效率交易进行所必需的,也是全人类大规模产业协同所必需的。

财富当前主要表现形式和度量

上面我们分析了,大规模的市场交易协同需要信用共识,也就是财富,这些共识一开始依赖于天然资源的稀缺性及其化学性质的稳定性。但这样产生全球信用共识的模式,显然无法适应后来工业革命时代更广泛、更高效的全球贸易。因为工业革命的标志就是生产大爆炸,使得能用来交易的产品急剧增加。所以接下来,财富的发展需要更精确的价值度量,需要更高的流动性,这就必然产生银行货币。

哈耶克的老师米塞斯说:“货币不过是交易的媒介,如能使商品劳务之交易进行得较物物交易更为顺利,即可谓已经完成其使命。”[6]

显然,按照米塞斯的定义,货币是财富认知的共识,是有助于亚当·斯密自由市场系统交易的信用资源。更具体地说,它是财富共识的度量,要为财富提供更好的流动性。

历史上,金银也曾担负起部分全球货币的角色。但是,它们的大规模携带很不方便甚至不安全,这样金银作为信用资源的流动性很快会跟不上工业革命的步伐。而且,金银作为天然稀缺资源,一方面容易让人类形成财富共识,另一方面又很容易导致市场信用资源稀缺,特别是在工业革命发生之后。因此,银行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

银行起了什么作用呢?最早我的认识也很肤浅,认为银行的工作就是存钱、取钱,只是我们寄存财富的地方。其实当你真正搞清楚银行的本质和现代货币的本质,就会发现银行是产生信用的地方,或者在某种意义上是产生“钱”的地方。那银行最早是怎么来的?

电视剧《乔家大院》展现了早期银行(那时在中国叫钱庄)发展的一部分历史。电视剧讲述的故事发生在我国山西。山西在地理上与古代丝绸之路的一部分相连,同时背后又跟中原好几个省接壤,所以它在古代是一个贸易很发达的地方。

乔家是做贸易的大户,而且那时候中国的信用共识是白银。乔家的生意做得很大,需要长途贩运白银,而且贩运的量很多。在这个过程中风险就很大。荒郊野岭,又跨越大草原,半路碰到土匪怎么办?这就需要镖局保护,但是雇佣保镖的成本很高。按现在金融服务的标准来说,每次百分之十左右的信用流通成本确实太高了。

后来乔家的乔致庸有了一个创新的想法,发行一种叫银票的东西。我在各地开了很多分号,你只要有我在太原发行的银票,就不用将银子从太原运到包头,只要到我在包头的分号兑换出银子来就可以了。银票好藏,可以缝在棉袄里,这就大大降低了在途风险,而且中间的费用也大大下降了。

但是《乔家大院》这部电视剧没把金融的故事讲完。银行生产信用这件事,我是在看了亚当·斯密《国富论》后才理解清楚的。因为那时候在欧洲,银行也处于萌芽状态。

现代银行最早起源于意大利,英文中Bank(银行)这个词发端于意大利语Banca。Banca在意大利语中是板凳的意思,因为最早做金融的人都是在路边坐着板凳开展业务的。那些人,本来做的业务跟乔致庸类似,这边收你一百两黄金,给你一张支票,你可找另一个地方的Banca去兑换。一开始,支票可以在意大利的几个城邦之间交换,不用长途贩运黄金,也就降低了运输风险和成本。

后来这帮坐板凳的人动动脑筋,开展了新的业务——借贷。怎么借贷呢?一个坐板凳的人收到别人一百两黄金,就把这一百两黄金借给需要黄金的第二个人,但又不直接给对方黄金,而是给对方也开张支票,支票就代表借出的一百两黄金,对方拿着它到其他Banca也可以兑换。如果大家都相信支票能兑出黄金,也可以直接用支票进行支付,那支票就成为纸币的前身。

但是这些人都想拓展业务,绝不可能有一百两黄金就只开出一张一百两的支票,支票慢慢越开越多,最后一般是存入一份黄金开出五份支票。这种行为就让银行业变成了高危的产业。原因很简单:这一行业最怕挤兑。例如,在开出去的五份支票中,如果有两份支票同时要求兑现黄金,就兑现不出来了。万一这种情况成真,银行就成了骗子。所以在欧洲,有很长一段时间,银行家是骗子的代名词,银行业甚至被一些国王明令禁止。

但是,我们审视一下财富的本质,为什么早期的银行能“骗”这么多人?这其实是亚当·斯密所说的自由市场繁荣到一定程度的结果。依靠传统的实物金银的稀缺性产生信用共识,已经不能为全球贸易提供足够数量的信用资源支持了。银行业实际上在为整个自由市场生产新的信用资源,因为本来只有一百两黄金的,它却可以产生出等同于五份一百两甚至二十份一百两黄金的信用。

当然,这种信用资源在开始阶段是很脆弱的,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但如果不崩溃,银行就相当于在帮市场挖金矿,在为市场注入更多的信用资源,因为人们拿着支票就可以进行交易了,交易显然也会推动生产。所以现在大家看到的现象是——银行可以借(发)“钱”了。

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说:“牢记,信誉就是金钱。”[7]这几乎可以说是银行通过信用借贷(常常伴随质押)为市场产生财富共识的基础原理。

从历史上看,一种新型信用在诞生初期难免经历起伏,确实会让很多人遭受损失,所以很容易被骂成骗子。银行业从在街边坐板凳开始,发展到在最贵的地段盖最高的大楼,也经历了一个长达几百年的过程。其实在人类历史上,为人类创造财富的这些人,创造信用共识的这些人,很多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干的。

我接下来会专门分析华尔街是如何创造财富的,华尔街的银行家们在历史上曾被许多人称为骗子,尤其在早期,银行操作不好就会崩溃,一旦崩溃确实会让很多人遭受损失。我国晚清首富胡雪岩的钱庄当时就是因为挤兑而崩溃的。胡雪岩当时富甲天下,但据说是得罪了李鸿章集团,被人散播了谣言,结果发生了挤兑,三天就让这位首富完全破产,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最后潦倒而死。[8]胡雪岩是骗子吗?我觉得至少不能完全这么说,他确实为社会创造了大量财富,也确实为当时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大量信用资源。

但是早期,这些行业经验不足,管理不足,再说国家的法律保护监管也不足,更重要的是当时中国的市场经济还不够强大,没有足够多的产业利润为这些信用做支撑,经常导致流动性不够,所以很容易产生风险事件。

当然,也不能排除确实有过故意行骗者,但是许多行业基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多少致力于为人类创造财富的人赴汤蹈火,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大洋彼岸的华尔街让多少人身败名裂,就连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英雄格兰特总统卸任后都深陷其中,最后郁郁而终。[9]

但是你正确地看待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才会明白,这些当局者为人类创造了财富,创造了信用共识和价值,推动了全球市场协同和分工,为人类文明的繁荣发展做出了贡献,这些人是值得我们正确地认识并深切缅怀的,他们是整个人类认知革命的一部分,是通过亚当·斯密的自由市场建设人类现代文明的有功之臣。

从纸币到数字货币/移动支付:数据作为信用资源

如今,银行业已经历了几百年的发展,许多大银行以国家背书,成为市场创造信用资源的主力,它们发行纸币,大家觉得天经地义。但是阿里研究院的高红冰认为,这一套做法是有问题的:它是为我们的贸易生产了信用资源,但成本太高了。大银行在最贵的地方盖最高的大楼,里面上班的又都是名校毕业生,他们的工资待遇也是一流的,可想而知成本会有多么高。高红冰认为,随着人类历史向下一阶段迈进,人类的认知革命不断延续,到了互联网、大数据时代,数据已经可以产生信用了。

我听过一个故事,说天弘基金要被阿里巴巴并购。本来天弘基金满心希望要“嫁给”阿里巴巴,作为一只很小的基金,这桩“婚事”一旦谈成,天弘基金一下就能跻身全中国前几大基金,当然动力十足。但是谈了一个月还是没进展。天弘基金本来的用户门槛很高:用户要加入,投资额最低也要五万元钱。想想也合理。他们都在最贵的地方盖最高的大楼,门槛当然要高。但是,阿里巴巴的要求是,必须把门槛降到一元钱。天弘基金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双方的争执持续了一个月。据说阿里巴巴最后下了通牒,说不满足自己的条件,这“婚”就结不成了。天弘基金没办法,只有屈服。阿里巴巴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条件?因为正如高红冰所说,阿里巴巴自认为代表新的时代,数据和信息也能产生信用了。注意,这确实开启了人类财富历史的一个新纪元。

以前财富的载体都是实物,类似黄金、白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谁会相信数字能够产生财富啊?数字是随便在纸上写的,你能说它是财富吗?不可能。我要提前说一下,数字要成为财富,必须在大数据时代才有可能。为什么大数据时代事情会有实质性的不同呢?我后面就将谈到量子力学给我们带来的实在观——本体论。

不管怎么样,有了大数据,我觉得阿里巴巴就立下了耀眼的功绩。高红冰说,他们开始超越银行“在最贵的地方盖最高的大楼”这种高成本的信用生产模式和逻辑,发现大数据也可以产生人的信用,其实这一切并不奇怪。个人的数据量和信用值应该是正相关的。

有一次我跟一位币圈著名人士交流,他问我,你知道我的信用卡额度是多少?三万元,而且更可笑的是,我经常收到银行的短信,说祝贺你,今天银行将信用卡临时额度给你调到五万元。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他身家至少几亿元!

为什么?因为银行没有他的大数据,更没有他的数据资产,所以信用额度定得非常低。本来信用卡是一个很好的生产信用资源的金融工具,我们现在都在用,也很方便,但它的信用生产额度太有限了,与我们的实际财富状况并不吻合,跟我们真正能生产的财富更是严重不符,而且信用生产的成本还那么高。高红冰认为,未来大数据是可以产生财富共识的,而且成本要比现在的银行低很多。

2016年,高红冰请我去讨论区块链,那时候我自命比较懂区块链,中国最早的一本介绍区块链的书就是我参与编译的。但是没想到高红冰当时的几个观点真是让我开了眼界。我顺着他这个逻辑思考,发现未来人类必将走向数据产生信用、产生财富的时代。我当时就向高红冰提出,现在有问题的地方是,大家搞的还是数据寡头公有制,互联网上的数据属于谁是不明确的。你说我在微信上的数据属于谁?我在淘宝上的浏览记录呢?

后来我在美国碰到了芝加哥大学的杰弗里·沃尼克(Jeffrey Wernick)博士,他在中国也很有名。在纽约,我跟他聊了聊,他说全球的互联网大公司采用的其实都是一种商业模式,就是拿着大家免费的数据赚钱。后来我查了资料,脸书每年搜集20多亿用户的数据,能收入400亿美元,利润规模几乎和标致汽车公司一致,你说这得创造多少财富?

但如果是数据一直是公有的,它创造财富的能力是很难充分发挥的。因为数据不属于个人,个人信用值的增长,也就是财富的增长就会严重受限。余额宝给的信用额度有时候还没有银行多,远不能充分发挥数据产生财富的潜能。

高红冰的逻辑我完全信服,我想通了这些,突然明白过来比特币为什么应该值钱了。中本聪最伟大的创造是什么?私钥签名解决了数据所有权的问题,数据第一次能属于个人了。所谓加密数字资产跟国家开始发房产证,搞住房私有化是一个道理。紧接着,以太坊搞的不可停止的智能合约,都是为这个宗旨服务的。未来区块链时代最伟大之处,是能够将我们在互联网上的大数据确权到每个人,让数据能成为每个人的财富共识。

总的来说,人类社会进步为什么需要财富?最根本的原因是人类文明的自由市场架构需要交易。但是在交易过程中,为了提高交易效率,尤其是陌生人之间要能够大规模地完成交易,需要认知革命,从而抽象出信用、信用资源或者信用等价物等共识,通俗地说就是“钱”。这类东西慢慢会抽象出财富的概念。不管是最早的贝壳、黄金、白银,后来银行发行的纸币,股票证券,还是在本书后面要谈到的虚拟货币数据资产,所有这些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能增加交易中的信任、信用资源,能帮助市场中的交易更高效地完成,就有机会形成财富,也就是信用共识。这是《人类简史》里说的人类的认知革命的一部分:价值的认知抽象。这是当初智人战胜了所有其他种群的原始人类的制胜法宝,是伟大的人类进化最为绚丽的篇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