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强大而神奇的力量,很多美好败给了它,也有很多伤痛被它抚慰。但这都不是时间本体的罪孽或功劳。时间来自人的定义,伤痛与美好也同属人的情感。治疗伤痛和击溃美好的主体本质上都是定义时间的人。
庆和十八年
自先皇后病逝,后位至今空悬。
十年过去了,当亲人们回忆起逝去的皇后,不再单纯被悲痛裹挟,其中美好与日俱增,最终归于平淡。
十年过去,当时年富力强的皇帝鬓发已半白,越来越有春秋高的风神。
这十年间,发生了旷日持久的皇元斗争,余光智等人昙花一现,受害而死,元氏逐渐倾颓,其余世家和寒门纷纷登台献唱。臣子的权力分散,皇帝便握住了实权。
这十年,足够曾彷徨而自懦的少年成长。
“那余光智一步登天,那样风光,以至于各家打听到他只娶了一位正妻后纷纷上门,试图给他府上塞几个貌美的小妾!转眼……”
“转眼等着他的就是抄家问斩!”
“那余家娘子也是个烈性的,竟跟着去了。”
“听说余家还有个女儿,现如今岂不是孤苦伶仃的,也没个兄弟傍身。”
“可不是,听闻这余家女儿原本还是定了亲的。这事儿一出,夫家立即当了缩头乌龟,把亲给退了。”
“可怜见的。那姑娘好像叫娉婷。”
“对,就是这个名,余娉婷。”
元费和她的侍女闲谈着最近的新闻,从御花园的假山旁路过,她正要去看望元亓。
此时的她兴高采烈,为自家扳倒新贵余家而得意扬扬,同时身为女人,她稍微同情了一下可怜的娉婷。
元费带着侍女渐行渐远,她们又聊了些别的,欢快的尾音飘在风里。
皇甫越兰从假山后走出,手里攥着一只断线的风筝。
他在御花园的空地上陪二哥家的小侄儿放风筝,大风刮过,断了风筝的细线,风筝落到假山后。
他叮嘱小侄儿待在原地,自己跑着去捡风筝。弯下腰身时他听到女人的声音,尽是些闲言碎语,刚想起身耳朵却抓住“娉婷”二字,很模糊,却足以让他愣住,回想起长街上的萝卜姑娘、失联的故友。接着,又有“余娉婷”三个字传来。
女人们的声音远去,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动作。
皇甫越兰飞奔回放风筝的地方,把手里的风筝塞给小侄儿,抱起小孩,往皇帝处理政务的勤协殿一路小跑。
路上遇见值事的太监,便把小孩甩给他,吩咐送到二皇子府上,自己轻快地跑了。
留下小孩与太监面面相觑,随后默契地一同目送他的背影。背影也很快不见了。
皇甫越兰向皇上求了个恩典,要下了原要被流放的余娉婷。
皇帝下旨,开恩特许余娉婷入宫为婢。
被余娉婷拒绝。
皇甫越兰不解,企图出宫探视,被皇帝驳回。
余娉婷就此踏上流放之路。
皇甫越兰无法,便只得快马加鞭吩咐蜀地那边好生接待。
几个月后,却有流放一行人失踪的消息从蜀地传入京。
皇甫越兰焦头烂额,派人四处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