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于亭带着一行人下了阴鬼宗,来到临近的一个县城里,轻而易举地掌控了当地官府衙门。
起初官衙见到长孙于亭一行人不击鼓,不经传唤,直接闯进官衙,而这些人衣着朴素,相貌平平无奇,当差的怒不可揭,捕快衙役一拥而上,就要将一行十一人当场拿下。
某位长老只是威压外放,便将围上来的几十号衙役捕快逼得双膝跪地,官老爷这才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神仙。
这些捕快衙役可不是因为连带关系户,招进来滥竽充数的,此地处于边境,匪患猖獗,垦荒储粮不易,又有阴鬼宗这么个不阴不阳的鬼头势力,想要让百姓安居乐业,不造成太大的人员流失,慢慢壮大,招进官府的衙役捕快都是练家子,还有不少修行人,花了官府很大的一笔钱。
仅仅养这么一群门神,就差点造成财政赤字。
地处边关,匪患猖獗,时不时又会冒出几头孤魂野鬼作祟,不花大价钱,没几个愿意替官家卖命,护佑百姓。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衣着清雅,腰间佩剑的神人公子隔三岔五来这儿历练,不过几乎无济于事。
因为是隔三年,岔五年!
匪患减轻了不少,但阴鬼宗却是日益壮大,听闻前几年有两个结伴而行的佩剑雅士,能御剑飞行,衣袂飘飘,当时迷倒了城中多少怀春少女,幻想着白马王子从天而降,牵起自己的手一同步入婚纱账,那两人一人一剑解决了几股流匪后,听了村民的哭诉,就结伴去了阴鬼宗。
有人在阴鬼宗牌坊外百米处,为两位侠义之士设坛祈求平安,直到三个月后,依然没见到两人从里面出来,大家心里都清楚,多半是把一身骨肉都搭进去了。
所以县老爷见到长孙于亭等人只是以“势”压人,却没无端屠戮,心中惧怕之余,又夹杂着几分喜意,希望这群乔装打扮混迹市井的神人,能替他分一分肩上的担子。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静等吩咐。
长孙于亭立于大堂中央,九位长老和杨都紧随其后,待某位长老散去威压,县老爷赶紧跪着,用膝盖“走”到长孙于亭面前,恭声道:“小人是这个县城的父母官,不知各位神仙莅临寒舍,有何贵干,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小人,尽管开口便是,我一定竭尽所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对某个人卑躬屈膝了,这种边绥小城,也不值得皇城那边挂念,每年都交不上税,要人没人,要粮没粮,皇室那边虽然不会想着把这块闹心的贫瘠之地拱手让与他人,但也不会倾注心血。
因为不值得!
但他身为一方父母官,在来此地上任之前,当初被一纸御状告得近乎家破人亡,看清了官场上的人情世故,“朋友”这两个字是如何的不值钱,百口莫辩之下,不得不认罪伏法,从一个三品大员,贬谪到这个鸟不拉屎的边境小县城,余生都已无望回京复职,还没凉透的那一丝热血,就只剩这个小县城的百姓安危。
来了此地不久后,城中百姓并没有因为他是从京城那边贬下来的,就低看他一眼,因为这里的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哪有闲工夫去关注官场上的尔虞我诈。
这里的百姓胆子大得很,在京城那边,讲究民不与官斗,即便官家做错了事,也不能以民犯官,可在这个小县城里,别说是芝麻官,怕是皇帝老儿亲临,要是敢加强赋税,抢去老百姓家里本就不多的活命口粮,黄口小儿也敢来找你拼命。
清流雅士只知此地民风彪悍,民智未开,是一群不懂礼义廉耻的蛮子,可他看到的是心酸,是与天争命的不屈,看得越多,他就越有想要改变此地现状的决心,越是想着法子去改变,就越是感到力不从心,也就越发担忧这方水土上,那一张张黝黑透红,用带泥的袖子擦去汗水后,情不自禁露出的笑脸。
就怕还不到百年,这儿就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
而今天到访的这些人,没有动手,甚至没有一点点多余的动作,仅仅是放出来的一点气势,就远胜以前来这儿历练的所有世家公子,他又如何不想方设法抓住来之不易的机缘,去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
哪怕就只能实现一点点,也好过无所作为,郁郁而终。
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果这些人想要为非作歹,他拦不住!
长孙于亭弯腰伸手扶起县老爷,轻声道:“刚才是迫于无奈,多有得罪,你可知道阴鬼宗?”
那位施压的长老也让那些跪伏在地的衙役捕快都起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在掌中聚起一道灵气棉条,随意丢出,灵气棉条像长了眼睛,在衙役捕快们的膝盖上游走穿梭,众人只觉得膝盖骨传来一阵酥痒,甚是舒坦。
纷纷不可思议地看向长孙于亭等人,神色更加拘谨,屏气凝神,宛如一座座雕像,某些人想放屁,也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县老爷听见长孙于亭直接提起阴鬼宗,脸色一变,喜忧参半,看这些人的本事和着装打扮,应该不是来拜山门的,肯定也不是去阴鬼宗做客,否则不会来他这个小城周转,要说与阴鬼宗有仇怨,也不像,原因还是他们来了这个小城。
搬救兵?
那就是一个笑话。
住宿歇脚?
街边密密麻麻的客栈,不必来府衙大闹,惹人耳目,增加暴露自己行踪的风险。
难道是被阴鬼宗追杀,这才乔装打扮,想借他这个府衙躲一阵子?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猜想能稍稍解释得通。
县老爷小心翼翼道:“略知一二,不知各位和阴鬼宗是什么关系?”
听见县老爷知道阴鬼宗,长孙于亭也不打算和他兜圈子,“我受人所托,前来铲除阴鬼宗,在来此处衙门之前,我们已经和阴鬼宗打了一次交道,他们具有地形优势,山峰体量太大,易守难攻,我想到了一个攻山的办法,只是需要数以千计的壮人帮忙,无论男女,只要有力气就行,此次劳师动众,以五两银子作为每人的酬劳,但我们初来乍到,没有任何信任威严可言,所以只能借你的手来招募壮丁。”
县老爷一怔,心中疑窦丛生,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怎么可能帮得上仙人打架,去了就是送人头。
“上人能不能与我细细说说攻山计划,否则下官就是不要这条命,也绝不让城中百姓陷于险境。”
长孙于亭露出意外之色,似乎重新认识了一个人,刚才像个奴才一样跪着一路磕头到他面前,奴颜婢膝,招牌式的假笑,怎么这会儿突然变成了硬骨头,前后判若两人。
县老爷完全换了一副面孔,视死如归的从容,与长孙于亭对视,丝毫不露怯,有几位衙役捕快偷偷在背后竖起大拇指。
长孙于亭拉着县老爷走到一边,附耳低语几句,县老爷听后,先是皱了皱眉,又问了一句,长孙于亭也只回答了一句,县老爷虽然还是一副愁眉不展,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答应下来了。
两人转身回到大堂中央,长孙于亭对杨都招了招手,杨都上前抱拳道:“宫主有何吩咐?”
长孙于亭漫不经心道:“县老爷不太相信我们能收拾残局,怕我们把阴鬼宗逼急了,被穷追猛打,你带他出去开开眼,动静越大越好,最好使出你小时候吃奶的力气!”
杨都二话不说,抓着县老爷的肩膀转瞬间就出了大堂,衙役捕快们只看到一道残影,一脸向往。
“你们也出去看看吧,长长见识不是坏事。”长孙于亭看向一众呆若木鸡的衙役捕快,坐在县老爷的椅子上,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动上浮的茶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得到上人准许,心生向往的衙役捕快们你推我搡,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错过了一睹为快的大好机会。
衙门外,大街上。
杨都抓着县老爷的肩膀漂浮在半空,而后双指点向自己的眉心,双指之上,灵团跳跃,宛如花火,灵团碰到杨都的额头,就自己钻了进去,而后随着杨都的双指往外牵引,一枚造型奇特形似传国玉玺的印台慢慢出现。
县老爷看得目瞪口呆,紧紧盯着那方印台,以他的见识,哪里见过这种从人体内抓出一方大印的稀奇事,还是从天灵盖出来,即便以前身为三品大员,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印台出现后,杨都双指往外推,印台飞至两人前方几十米开外,在县老爷的注视下一点一点长大,直到体型比官衙门口两边的石狮子还要大,才停止了长势,这也是杨都能催动的极限了,这方印台的体型越大,操控就越发困难,对敌时的速度也就越慢。
小可比流星,适合速战速决,大可攀山岳,适合与人角力。
杨都操控着印台向着一处堆放碎石的地方砸下去,下方千米之内,顿时山摇地动,碎石飞屑,河水拍岸,有些路人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杨都在瞠目结舌的县老爷耳边,说了一番让其久久不能平复的话:“刚才与你说话那人,十个我也不是他的敌手,你们王朝上下,上至天子,下至武将,别说万军从中,即便十万乃至百万军中,他要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
这算是立木取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