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有工作上的事吗?”钟时锦开口,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还没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郁辰脸上带着笑,走向她,“嗯,工作提前完成了,就想着还是早些回家。”
工作:…………
“怎么?不欢迎?”郁辰走到她面前停下,偏头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
“怎么会?你这说的什么话!”钟时锦都要跪了,她哪儿敢不欢迎。
郁辰又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钟时锦还愣在一边,伸出手圈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床边带,想让她坐下。
钟时锦就着他的力坐到床边,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好难受,想着,“郁辰或许现在心情不错,要不试着说说真相,搞不好,他比较聪明,理解自己的意思呢了!”
原本两人都是没说话的,钟时锦鼓起勇气向右转身,她看着郁辰的侧脸,“好浓密的睫毛……啊!不对。”她在心里狂扇自己巴掌,这种性命攸关时刻竟然还会走神,丢脸。
她忽然听见了笑声。
“你脸上的表情为什么总是这么丰富。”郁辰笑着,眼下的卧蚕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钟时锦有些尴尬,她感觉自己脸部的毛细血管在疯狂扩张,微微侧了头。她这一偏头,某人就愣住了,她脸部微红,颈部却是雪白,侧头的动作让她颈部的肌肉突起,线条连到耳后,很漂亮。颈部是很脆弱的地方,钟时锦这般毫无防备的把它展露在郁辰眼前,像是邀请。郁辰伸手抚上了那突起的颈部,皮肤的触感很好,光滑,细腻,但是那触感只在郁辰手上停留了一瞬,后者就躲开了。
郁辰皱眉,他有些不理解自己的动作,可的确又是情不自禁。
钟时锦也不懂,这人怎么突然碰自己脖子,调情?那也太可怕了,怎么上一秒还正正经经,下一秒就上手了呢!她害怕郁辰还有后续动作,自己会招架不住,急忙开口说到,“郁辰,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某人心情有些低落,手里指腹相互磋磨着,似乎是想找回那一瞬即逝的触感。
“郁辰,你觉得我是钟时锦吗?”她其实是想问:你觉得我是你老婆吗?但仔细想想好像有些奇怪,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郁辰看着她没说话,像是示意她继续。
钟时锦:“对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怪怪的,第一次见面时我穿着那样的衣服你肯定也有很多疑虑吧!”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是不是因为我那时病了,你才没质问我。”
话落,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都说恋人之间最忌讳隐瞒,钟时锦这问题显然比这严峻多了,她猜测郁辰沉默一定是在思考如何处罚她,而且是手段要最残忍的那种,要是她是魂穿就好了,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去了。
“没有下句了吗?我一直等着呢!”某人终于开口了。
钟时锦怀疑他是故意的,一定要她自己亲自承认,而且是肯定句。果然,商人思维,够缜密。
钟时锦:“我……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是你妻子,穿越你懂吗?……算了,反正我来自很多年以后,至于那个真正的钟时锦在哪,我确实不知道,也并非有意冒充……对不起。”
郁辰还是没说话。
好家伙!又是一阵沉默,钟时锦闭上了眼睛,认命般等着郁辰的制裁,只是许久他都没开口,她忍不住睁开眼看他,却发现郁辰愣着,像是在……走神。
一道沙哑的嗓音打破了这份沉默。
钟时锦:“你要杀我吗?”
那声音虽是哑的,但语气却没有胆怯,就只像是在确认一件事。
郁辰回神望着她,“你怎会这样想,民国时期杀人是要进监狱的,更何况我为何要杀你?”
郁辰刚刚沉默是的确被这个答案所惊到了,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穿越……是意味着随时可能不在么!他这样想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这回换钟时锦愣了,她眉头皱了又皱,着实想不明白,“那你为何又不杀我?”
郁辰一时哽住,哪有人一直想着让别人杀她?
郁辰“我问你,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
钟时锦想了想,他好像确实没说过,是她自己猜的,她又想,难道会是其它的刑罚,可看郁辰的表情感觉不大生气啊!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人是活菩萨!
“那你打算如何……罚我。”钟时锦有些没底气,毕竟人在未知情况下总是迷茫而胆怯的。
郁辰:“你叫什么?”
虽是答非所问,但钟时锦还是条件反射的回答了,“钟时锦。”
郁辰“嗯!那就是了,钟时锦是我的妻子,我只认这个名。”
突然被暴击的钟时锦脸颊有些烫,书中所写的男人对女人的承诺就像是某种药,会令人上瘾的那种,没有几个女人会不沉溺于这样的爱意,更何况这还是一张及俊美的脸说的,钟时锦真的就看着他,没再说话了。她觉着,郁辰大抵是没有相信她不是真正的钟时锦的,可能觉得真如那店主说所,自己脑子坏了,记忆出现了问题,这样也挺好,那她又可以蹭吃蹭喝了,只是希望那位钟小姐好好的,如若真是穿到了现代,相信小姨也会待她极好。
这天晚上郁辰没有睡在主屋,他说钟时锦记忆还未恢复,怕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就去最近的厢房睡了。钟时锦自然是高兴的了,终于不用面对郁辰的这所谓的丈夫了。但她不知道,其实,以前的郁辰和钟玉也是分房睡,下人们也都知道,只是不敢议论主人家的事,特别是在正主面前。
钟时锦一夜无梦,而某人就不一样了。郁辰回到房里躺下,始终未入眠,他想起来一些少时的事儿。
“咚!咚!咚!母亲在吗!母亲——”十岁的郁辰半夜里敲着一扇紧闭的木门,只着了薄薄的里衣,在微弱的月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很苍白。
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看上去还很年轻,但她是一位妇人,从她看郁辰满是担忧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轻掩了门,在郁辰面前缓缓蹲下,右手抚摸着郁辰的左脸,“子书,做噩梦了么,怎的脸色这样苍白!”
郁辰看着面前的妇人,他的唇线直直绷着,没有要变化的趋势。
那妇人也很有耐心,见他良久不开口,也不催他,就自己开始絮絮道:“今晚的月色这般好,子书是想邀人一起赏月么!”
“怎的叫了人又闷着呢?”
“难不成这半夜的是想让人陪你一起数星星……”
郁辰还来不及皱眉,说话那人就已经低头笑了起来。那人皮肤也很白,笑起来也有好看的卧蚕,乍一看,郁辰的面容有六七分像她。
郁辰看她笑的停不下来的模样,话语姗姗来迟,“都不是……”
“哦~那是什么原因呢?”面前人终于止住了颤抖的肩膀,带着笑容看向郁辰。
“父亲他……睡了么!”郁辰试探性的询问面前的女人。
面前的女人回答:“他么!早到周公那儿报道了,这会儿估计在数钱呢!”
郁辰吐了口气,他父亲待他是有些严厉的,但还是很好,只是他就是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的胆怯,因为少年人自有少年性。
郁辰看着面前的女人:“母亲,我梦里见着一个人。”
被他叫母亲的女人只轻轻嗯了声,并没有对这再平凡不过的梦说些“这是正常的”,“这有什么害怕的”等诸如此类的话。
“那个人我白天见过,他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我梦见的也是一样的话,他还让我去找他。母亲……”郁辰皱了眉毛,露出了有些烦躁的表情。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梦见了那个人的话,郁辰应该是不会这半夜起身找人说话的,只怕是在梦里那个人的形象被扭曲了,应该不仅仅只是个人的模样了,如此才让这心气高的少年露了怯。
那妇人用手轻柔着郁辰的眉心,“现在好些了么!子书,你平时就是个闷葫芦,本觉着是个聪明娃,没想到遇事也是闷着,那皇帝做噩梦尚且还会害怕呢!你跟自己较个什么劲!”
郁辰微张嘴唇,想反驳什么,却只是重复了好几下这个动作,终究是没开口。
那妇女说:“我明日与你去见见那人吧!他既然能入你的梦,那他定是有些话入了你的耳朵,才让你夜有所思,不得明了!”
郁辰没表态,那妇人就默认他答应了。只是这天看着还有些时辰才会亮,她问郁辰要不回房间再休息会儿,她陪着他。郁辰拒绝了,说是睡不着了,想看会儿书。那妇人也没回房间,就陪着郁辰去了书房,她拿了外衫给郁辰披上,看了眼他手里的书。
那是一首元曲——《折桂令·春情》。
她笑着念出“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调子有些傲,“子书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以后大了怕是会不得了啊!”
郁辰有些无语,没理她,他刚刚只是碰巧翻到了这首曲就让她看见了,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向后翻,内心却已抹不掉这首曲的第一句了。
郁辰的母亲叫阮清,字温洁,原是书香门第出身,琴棋书画自是样样精通,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她爷爷入了狱,父亲也革了职,一家子被迫南迁,来到了这里,为谋生计做起了小本生意,她也是在这儿结识了郁辰的父亲,而后成婚。本想着有了郁辰父亲的帮助她们家会好过些,但是她父亲却突然病逝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生意自然也没法做下去,就并入了郁氏,阮清很担心她母亲,常回去陪她,只不过不久后她还是随父亲去了!
短时间失去双亲的阮洁很痛苦,虽然丈夫对她很好,常陪在她身边,但她每日都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直到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那是阮洁后来活下去的一大重要转折,她觉得这或许是故去的双亲给自己的礼物,她决定好好待这个孩子,做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