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子俺也是瞎听了一嘴,要是说的不对了你别跟俺一般见识,”周兴平不露声色的观察着掌柜子的神色,看他并没有发火皱眉,那颗心瞬间沉入谷底,这说明泥鳅回家说的都是真的。
“你跟我来,”掌柜子谨慎的看了身边左右有没有人,把人带去后院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说话。“周小子,这话你还对谁说过?”
“没了,就是那天听完一直埋在了心里,想着俺来送东西的时候告诉掌柜子一声,”周兴平憨厚的说道。
“这话以后埋在心里对谁都不要说了,防止被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惹来杀身之祸,尤其不要在你们李家湖提,你记住了吗?”掌柜子严肃的叮嘱道。
“俺……明白了,”周兴平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掌柜子看他憨厚的太老实了,一脸不知道怕的模样,晓得他不明白这里的厉害,心里前后掂量了好半天最后道,“周小子,你听到的话有一大半是真的,你们的东西出来了就开始陆陆续续给我送来,我年底可能顾不上过去拉回来了,还有李家湖,你们最好暂离别住了……”
周兴平有些害怕的看着掌柜子,“俺……俺天冷了搬行吗?”
“这事无常也许能撑到年外,也许你们李家湖最先严进严出……你能把听来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自然不能看着你们毫无准备的,”掌柜子拍拍周兴平的肩膀。
“掌柜子俺明白了,俺回去就偷偷摸摸的往丰安庄送东西,俺家在那个庄子也有房子,那庄子虽然大但是有一个杨大官人府在,他们府占了村里一大半还有家丁啥的,俺们去了应该会安全一点,”周兴平试探的看着掌柜子说道。
掌柜子默了一下点头,“尽量别躲在府城里,免得全家都逃不掉一个好的。”
“俺晓得了掌柜子,周兴平一瘸一拐的出来回家了。
掌柜子看见走远的背影眼里雾霭沉沉的,看不真切眼底的情绪,好半天后吩咐后院出来伙计送稀罕货走。
周兴平回到家赶紧关上门,拉着水清走到屋里低声说道,“是真的!掌柜子虽然没有透露具体的消息,但是嘱咐我们要暂离李家湖,还说有可能撑不到年底之类的,让我们的东西有了就陆陆续续送去府城,他到时候顾及不了过来收货了。”
“他建议我们去哪避难了吗?”水清希翼的问道。
“没说,只说最好别去府城里怕全家讨不了好,我说俺们想偷偷去丰安庄,那里有一个杨大官人住着,全村他们府占了一大半,他们府还有家丁护院,掌柜子听完点头了,”周兴平一五一十的说完了。
水清低头想了半天,“你去通知他爷和明远吧!这事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准备起来,家里的东西一次送不完就送去月湖庄放着,不行我们就从那边绕去丰安庄。”
“水清,你说李家人知道这个情况吗?”周兴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不多,就算知道情况的,应该也就那么一个两个而已,我们就趁着他们不知道把事做完,至于龚顺子那里……你让明远私下里偷偷的跟他说,一定要叮嘱他烂在心里,就是准备不来村里做鱼丸了也是慢慢不来,千万别让李家的人警觉我们知道了,”水清很严肃的吩咐道。
“码头的那些人呢?还有陶大叔……”周兴平说着声音小了很多。
水清纠结了半天,“这个让他爷拿主意吧!你吃完饭就去通知到位。”
周兴平挠挠头只能出去吃饭,胡乱的吃完饭带着网出门忙了一天,傍晚回到家直接去了他爹家,“明远,你过来帮我抬个木料。”
“好的三哥,”李明远赶紧放下手里的辣鱼,快步跑进了岳父家里。
周兴平看人进来了快速的关上了门。
“三哥你……”
“屋里说话,”周兴平低低的说了一声,紧张的拽着人进屋开始交代事情。
周父看儿子这么紧张郑重,他松散的心也提了起来。
三人在屋里周兴平把他听到的,以及去瑞昌鱼挡打听到的消息,都一字不漏的给叙述了一遍,“爹,明远,你们什么说法?”
“三哥这还有什么说法呀?当然是按照你和三嫂商量的跑呀!既然掌柜子说不能去府城里了,那俺们暂时都去丰安庄住着,要是房子不够住,现在回去找人赶紧再盖两间出来,爹,你的意思呢?”李明远看向岳父。
周父吧嗒着抽烟半天,“那就这么决定了,东西夜里送去月湖庄安放着,下雨天的时候我雇马车从那边走,到时候好找借口说搬家,人家想不起来俺们是李家湖的。”
“明远,顺子那边由你去交代他了?爹,陶大叔那里及码头的人怎么通知呀?他们都是牵家带口的,平时虽然有走动可是没有深交,要是嘴不紧的知道了俺们就麻烦了,”周兴平皱着眉头一脸的纠结。
李明远想了半天,“三哥,这事你别操心了,我来想办法通过李家人的嘴通知他们,至于陶大叔那里我亲自去说。”
周兴平沉沉的点了一下头,“明远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俺们只是做个万一的准备,也许并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没发生什么,让他们却准备了一大堆,到时候会落下埋怨的!”
李明远冷笑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值得俺们深交了,俺们冒着下大牢的危险去告诉他们,他要是没有感恩的心,以后有什么事谁还敢告诉他呀?”
“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真正抛家舍业太难了,话还是要跟他说透了明远,做不做准备都在他们自己考虑吧!”周父语重心长的说完。
“好的爹,不管他们怎么做,俺们肯定要准备的,明天我雇两人去月湖庄起花生了?那边的花生挖完俺们也好送东西过去,”李明远还是很听劝的问道。
“就这么决定了吧!”周父磕了嗑烟锅头子,三人说完话迅速分开各自回家做事。
“明远家明天要去挖花生了,你说葫芦岛俺们还种菜吗?”周兴平心心念念的就是种菜,眼下拿不定主意了正纠结呢!
“别种了吧,万一收不到菜不就亏了吗?”水清正在努力抠最后一筐棉花。
周兴平听了没说话,吃完饭端鱼上来把鱼洗了熏好,晚上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夜里纠结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又端了菜籽盆去了葫芦岛,吭哧吭哧的刨了半天地菜籽撒上,要是没乱应该还能送去卖掉,如果真乱了大不了自己吃呗!想通了这一点他便不再纠结了。
葫芦岛忙完,下午去湖面打了两船鱼送回去,傍晚摇摇晃晃去了月湖庄,上岸就开始帮着捆花生挑送船上,来回奔波忙碌着运送回去。
“咋不在那边摘了弄回来呀?”周父一捆一捆的往家挑问道。
“摘花生好浪费时间,让他们专心挖花生一天就结束了,送回来俺们自己早晚带着就给摘完了,这藤子正好还能烧火做饭用,”周兴平小账算的门清。
水清洗完鱼把鱼给熏上,带着几个孩子推着车来到下湖帮忙。
“孩子不吃闲饭,你们看看,大大小小都来帮着抱花生拖花生了!”周父指着孙子外孙子们笑。
“可不是,一串葫芦们都能干活了!”水清看着几个忙的不亦乐乎的孩子也笑。
十几船的花生,在一家老少的齐心下搬回了家。
……
“明远你放心,这事烂在我肚子里了,我心里晓得你的好心好意,我会暗中准备的,就是以后不发生任何事,我心里也念你的好,”龚顺子压低声音说道。
李明远咧嘴笑,“顺子哥,俺纠结了好半天,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要告诉你一声,就冲着你那一年冒险通知俺们李家的事,俺都不应该看着你抓瞎的。”
龚顺子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好心俺感激了。”
“那我去通知陶大叔了?”李明远左右看了一下没人,天色黢黑也没人注意他们说话。
“去吧!俺们收鱼丸摊子也回去了,”龚顺子平常的说完。
“明远找你干啥呀?”龚娘子看夫君回来了脸上还都是笑容。
“我让他给我打听的房子有眉目了,明天码头忙完了摊子给你看着,我傍晚去南郊湖走走看看去,”龚顺子捡了别的事解释道。
“好,”龚娘子一听房子有着落了,立刻也眉开眼笑了起来,家里这几年鱼丸摊挣了几间地基,几亩薄田日子已经很滋润了,她心里对周家多了一份亲近。
“这是明远给的花生瓜子,还有你带人去挖花生的钱,每人三十个钱,三个人的在一起你回去分一下送了,这一份是你的,”龚顺子提溜一小袋花生给他娘子看,还给了她两个小包裹。
“给俺们这么多花生瓜子干啥呀!他那花生都是等着榨油做鱼的,”龚顺子娘子高兴的接过包裹打开,她比别人多了十个钱。
“这都是情分,明远两口子是厚道人,给了俺们就拿着吧,你不是说他们花生都弄回来摘了吗?明天你上午做完干鱼,留在那帮他摘半天花生再回来,傍晚来村口把摊子支撑上,”龚顺子不在意的说道。
“行,”龚娘子赶紧装好钱两口子回去了。
李明远溜进陶酒瓮家,拉着他进屋嘀嘀咕咕的说了好半天的话。
“叔,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我来跟你说也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的,不一定真的发生……”
陶酒翁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叔晓得你的心思念你的这份情了,要是因为不发生还埋怨你那还是人吗?”
“陶大叔你说码头我相熟的人,要不要通知他们一下?您老做事周全有章法,我在家想了很久也拿不出章程来,”李明远苦恼的讨主意问道。
“你要是害怕我明天帮着提点李忠,码头那边人杂乱,的确不应该多说些什么,”陶酒翁一时也没了主意。
李明远挠挠头,“叔要不算了吧!李忠虽然与李家不和那他也是李家的人,没道理看见李家有难不说,如果真要发生了什么事,俺们在说也来的及。”
“也可以,这事不乱说为好,李家人多势大还无情,俺们都还是小心些,”陶酒瓮想也没想的答应了。
该通知的通知了,周家开始了平静的生活,夜里悄无声息的送东西去月湖庄,白天打鱼不落下风。
下雨天两辆马车一起往府城跑去送东西,周父则是从镇上雇马车送东西去丰安庄。
“老头子你这是?要搬回来了吗?”周母看着好几车的东西笑的合不拢嘴。
周父也没解释只笑着说道,“絮子和沫子长大了,总要准备出嫁的东西了,老三媳妇回来陪个一二年。”
周母听了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忙着指挥人下东西。
周父去了大女婿家,拿了钱托付他帮忙找人加盖四间房出来,年底回来家里人口多住不过来。
“爹你放心,明天俺就找人过来给盖上,刚好秋收的季节也结束了,”郭四子眉眼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