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繁星 让花成花 让树成树

当清晨的阳光,悉数洒进,遮遮掩掩的小轩窗。曲折的绕进房中,映在嫣红的床幔上,红烛燃尽,可见烛泪,只见阿芙噙着笑,安稳的倚靠在时衡结实的臂弯中,二人相拥而眠,地上凌乱的衣服和鞋子,让人浮想联翩…

秋夷:“少爷,少夫人,该起身了,前厅的司仪都准备好了。”

说话的正是秋夷,今日可是敬茶署婚书的日子,片刻耽误不得,其他下人都不敢开口打扰,只能秋夷来做这个“恶人”了。

时衡:“吵死了,还没睡够呢。”

时衡不满美梦被惊扰,眼睛还没睁开,就朝外间嚷道。

秋夷:“那您也得起了,今日的礼仪很重要的,万一误了吉时,可能会给婚后生活带来厄运的。”

秋夷继续说着,他就不信,他家少爷不重视这场婚姻。

果不其然,时衡虽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准备起身了。

时衡:“好,好,马上起身。”

时衡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红色的窗幔些许晃眼,便用右手遮挡了一下,正准备起身,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搂着繁娘呢。

于是看向怀中的可人儿,惊呼一声:“你是谁?!”

阿芙酣睡中,被猛地惊醒,赶忙坐了起来。

就见时衡一脸惊恐的模样,于是,笑盈盈的说道:“夫君,我是阿芙啊,昨夜我们成婚啦,您是还没醒酒吗?”

时衡:“不可能,我娶的是繁娘,昨夜我明明和繁娘…”

时衡说着,便想起昨夜屋中的异香,心中暗暗叫苦,一定是父亲做的局。

听到时衡的话,阿芙愣住了,她迅速的,理了一下思绪,心中了然,不免伤怀,原来他爱的不是自己,是繁娘,但木已成舟,又能怎样呢?惟愿漫长岁月,能以自己的柔情,换得郎君的那颗真心吧。

阿芙:“繁娘,是苏家表妹。郎君可能有所误会了,但是昨夜我们郎情妾意,已然如此…”

说罢,阿芙意有所指的,看向房中的凌乱,然后眼眸低垂,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落了下来。

时衡:“确实有误会,我一直以为繁娘就是严家小姐,今日发生之事,我必还你一个公道。”

时衡略显狼狈的,滚下床,顾不得穿衣服,怒气冲冲的去找自家老爹了。

只留下阿芙,一脸落寞的,拢了拢贴身的亵衣,对着下人,收敛起自己的思绪,任由他们捯饬。

丫鬟:“少夫人,您真美,您可满意?”负责妆容的丫鬟说道。

阿芙:“好,很好,日后都有赏。”

阿芙强颜欢笑的说,可任谁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有多痛。

时衡:“时老爹,你干的好事,那姑娘不是我要娶得人,昨晚是不是你干的?”

时衡冲进父亲的庭院,大声质问。

时老爷:“难道昨夜你过得不开怀吗?”

时老爷面无表情的说。

时衡:“这女子,我不认!”

时衡也很爽快。

时老爷:“那可是名正言顺的严家小姐,都那样了,还能翻脸不认吗?是你自己求的亲,现在同我说,她不是你心仪之人,简直畜生不如!你这个不孝子,当日可是你忤逆我,非要娶她,我如你所愿,让你去求亲了,娶回来,你又不认了,混账东西,你是要气死老夫吗?”

时老爷指着时衡的鼻子骂道。

时衡:“是,就算我自己求错亲了,又能怎样?昨晚要不是你给我使绊子,我可能把她当成繁娘吗?”

时衡声嘶力竭的吼着,满是挣扎和绝望。

时老爷:“时衡,身为七尺男儿,既然做了,就要认账的。不管因为什么,但是木已成舟,这严家阿芙,是不能退的,今日的礼仪你还是要走完的。”

时老爷走上前,认真的对儿子说着。

时衡:“我怎么认,那我的繁娘怎么办?我失去我的繁娘了啊,阿爹,我会生不如死的,我先爱上的,是繁娘啊。”

时衡咬着牙,哭的撕心裂肺。

时老爷:“可是,孩子,又能怎样呢?就算你给繁娘名分,那严家姑娘的清白和公道,谁给呢?人不风流枉少年,谁年少时,不曾风花雪月,谁没有难以忘怀之人呢?喜欢,就要在一起吗?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幸福吗?

不是这样的!所谓的爱情,最后靠责任感维系,既如此,对阿芙公平些,接纳她,也是一辈子啊。

交给时间吧,你和阿芙好生过日子,至于繁娘,慢慢的,你就忘了,就麻木了,你也会喜欢上其他人的,我去前厅等你,我相信,你是个有担当的儿郎。”

说罢,时老爷就向前厅走去,毕竟今日的礼仪还要进行啊。

时衡呆愣的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静。

时衡明白,自己注定是要失去繁娘了,而那位阿芙小姐,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了,他要爱她,护她,敬她,给她尊荣体面,甚至和她繁育子嗣,百年后,也要埋在一起了。

可总有些不甘,往日自认为,正大光明的年少欢喜,今日起,就要埋葬心底,暗无天日,终究是见不了光了。

时衡:“对不起,繁娘,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忘了我…”

时衡喃喃自语,然后回到自己院中,去换衣服了。

露鸢:“小姐,姑爷怎么还没回来,是怎么了?”

真是奇了怪了,求婚的时候说喜欢小姐,可新婚头一日,就玩失踪,这算哪门子喜欢啊?露鸢有些搞不懂。

阿芙:“无妨,他就是去告别了。会回来的,再等会。”

她也在赌,赌时衡能回心转意,和她好好过日子,不过她说的,露鸢那小丫头,大概是听不懂的。

时衡:“赶紧给我收拾一下,前厅催了。”

只听得,庭院外,传出时衡催促的声音。

看来她的夫君,是不会不要她了。

思及至此,阿芙迎了出去。

阿芙:“夫君,下人们等候多时了,新婚第一天,难免害羞,以后早上如厕,还是在院中吧,不要害羞。”

阿芙替他圆了个谎,略显尴尬,但也算体面。

时衡看向眼前的人儿,自然称得上靓丽非常,可惜自己的心里,早有了别人,但是对她,还是会尽到为夫的责任的。

时衡:“赶紧的,都动作快着点,要不然阿爹和叔叔们,该有意见了。”

屋外,阿芙听着时衡的催促声,抬头看了看,这深秋瓦蓝的天空,想起母亲对她的教诲。

那是出嫁前的一夜,严夫人握着爱女的手,对阿芙说:“阿芙,你明日就要出嫁,为娘嘱咐你三点:

一则,你自小好强,你有独立,且不拘一格的性子,但要记得,以后你就是时府温婉贤淑的少夫人了,要收敛心性。

二则,情之一字,很难说。不要太执念,不要矫情,有的夫妻恩爱白头,有的貌合神离,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得有价值,有意义,人活到最后,就是自己了,丈夫、孩子都算不得依仗。

三则,不要求天求地求神明,意义不大,那是你在说出自己的欲望而已。坦然接受,允许一切发生,顺其自然,脚踏实地的生活就好。

最后,阿娘,希望你不管身处后宅,还是未来广阔天地,都能保持本心,有一颗爱心,爱人之心,多行善事,为自己和子孙累计福报。”

严夫人眼中含泪,哽咽着说完,阿芙早已泣不成声。

思绪回到今日,阿芙轻声对自己说:“阿娘,你说的,可是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片刻后,就见时衡从屋内,阔步走了出来,俊逸的脸庞,谪仙般的气质,阿芙不觉感慨,就是他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然后似乎是坚定了某种信念般,信步走到时衡身侧,主动挽上他的胳膊,时衡微愣,然后,二人携手,勇敢的朝前厅走去。

自此,时家就有了少夫人,而时衡也在适应中…

不觉感慨,那少年,终究是埋葬了,年少时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