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七巧阁铜掌柜领命后,自然是忙活了一大夜。紧赶慢赶的,勉强凑齐清单上的物品。
第二天早晨,铜掌柜如期而至,因为巷子狭窄,家轿难以通行。因此,繁娘只好去巷子口,核验清单上的物品,而铜掌柜毕恭毕敬的立在小七身旁,生怕缺这少那的,那可是要被主子惩罚的。
繁娘拿着冗长的清单,绕着车队,细细核验了两回。
没想到,这铜掌柜办事如此周到,竟只多不少,比如防滑链、硝石这类的,这可是雪地必备,甚至还有多种小食,都是易存储、能提供身体能量的。
就连女子月事要用的物件,也悄悄备齐,放在暗处。
原本她打算自己备好,出发之时带过去,毕竟小七是男子,实在不好把这些私密的东西,列在清单上。
如今,倒是不用自己操心了,吃喝拉撒一应俱全。
繁娘突然很好奇,小七家到底多富了!她多年从商的老爹,每次出行也没这般铺张。
犹记得7岁那年,爹爹要去雪地收购皮毛,只让管家准备了干粮、银钱和防身之物,她问爹爹为何不多带些,家里又不缺银子。
苏老爷当时的回答,让她记忆深刻。
苏老爷:“丫头,咱们做的是皮毛生意,虽能获利,但也间接助长别人伤害生灵,人在做,天在看,这个时候,我们就要低调,不该拿的,一定不要拿,亦不可贪心。”
年少的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但父亲一直言传身教,多年间,苏家虽富甲一方,但每年都会做慈善,父亲说挣来的银钱,要分出去一些,厚德方可载物。
苏老爷一直有个愿望,就是等繁娘成家后,他就停了这份营生,和他的夫人携手游历天下,广行布施,颐养天年。
就连素来清冷的母亲,对此都表示赞同,虽然母亲不爱父亲,但还是希望他少做有违天道的事情。
思及至此,繁娘看向小七,总觉得这根本不是小门小户,一般商贾人家的做派。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问吧,人与人相处,都要留点余地,交往过密,不见得就是好事。
眼下,铜掌柜把东西都备齐了,她就可以安心帮艳娘搬家了。
小七和铜管事还有事商议,繁娘则去找艳娘搬家。
艳娘今日也是繁忙的很,马老六自然也过来帮忙。
算起来,艳娘在小院,也住了两三个月了,来的时候家徒四壁,临走了,倒有些舍不得。
一想到,离开这里,意味着新生,她收拾的动作也不再迟疑了。
她的东西不多,就是锅碗瓢盆厨房里的东西,还有繁娘给她买的衣服被子。
一时间,几人分工明确,忙碌起来。
马老六力气大,不好拿的都归他;被子、工具这类,由艳娘负责;剩下的衣服饰品这类,就是繁娘来拿。几人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才搬完。
搬完家,小院中,就只有艳娘和繁娘二人,艳娘才想起,如今这院子都搬空了,小七和繁娘如何居住?于是关切起来。
艳娘:“对了,你和小七今晚在哪里安置啊,不行,就去马老六那儿挤一挤。”
繁娘:“不了,嫂子,我和小七今晚住客栈,离七巧阁近一些,明天就直接出发了。”
说罢,繁娘从兜里掏出银钱,塞给艳娘。
艳娘本想拒绝,却抵不住繁娘的热情,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繁娘又想起,前几日收的男孩--吴越。
如今她和小七要远行,这孩子也不能不管,原本想让他去七巧阁帮忙,但又担心,那孩子被欺负,年龄尙小,还未入世,意志再被磋磨,那就得不偿失了,她还对吴越寄予厚望呢!
思来想去,还是让艳娘照顾,最为妥帖。
繁娘:“嫂子,我给你的银钱,分三份,一份是你的,还有一份是吴越那孩子的,另外一份给马老六,他既要给你治腿,又要照应你。你不要拒绝,收好,记得分一下,足够你们三个生活半年了。”
此刻,艳娘感觉手中的银钱沉甸甸的,没想到繁娘这位苏家嫡女,待人竟如此和善。就连他们三个,半年的吃穿用度,都思虑的仔仔细细,那她定不负所托,照应好吴越那孩子。
二人寒暄了片刻,就此短暂分别。
艳娘去了马老六的院子,繁娘去巷子口与小七汇合。
此刻,已接近晌午,铜掌柜站在家轿外等繁娘。
不一会,就见巷子中,一位英气十足的红衣女子,风姿灼灼朝着他走来。
铜掌柜细细打量起来,此女正是繁娘,而她背的锦袋,正是七巧阁已售的金翎造翅机关。
原来她就是那日,先强塞给自己银两,而后,从主子手里夺走金翎造翅的奇女子。
怪不得主子对她青睐有加,犹记得,那日她夺了金翎造翅离开,主子目不转睛的痴心模样,熟悉主子的都清楚,那可是一见钟情。
如今看来,这二人当真是缘分不浅。
那时,主子也曾派人寻访过,据说是苏家之女,本以为主人会登门求亲,后来竟然不了了之。
今日得见,方知二人再续前缘,交情匪浅。
铜掌柜,心里清楚,以后待这位繁娘小姐,怕是得按照主子夫人的待遇来了。
他家小七主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愿意对谁好的!以后又多个主子要伺候,想想就头大!
繁娘和铜掌柜点头示意,就进入家轿当中,与小七前往今夜落脚的客栈。
她刚进轿子,就见小七慵懒的躺在羊毛褥子上,好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可能是多日相处,视觉疲乏,忽略了他的帅气,虽然从前也觉得他生的好看,但今日看他,岂止是好看一点点!要是女子,都得用“倾国倾城”来形容!
她心里这般想着,但嘴上却不饶人。
繁娘:“小七,瞅瞅你那邋遢样,丑死了,伤口也愈合了,年纪轻轻老躺着,怎么可以?坐起来,陪我下棋!”
小七从早忙到现在,午饭还没吃,伤口昨日才拆线,甚是疲倦,此刻也懒得理会她,自顾自的迷糊起来。
见此,繁娘也不敢嚷嚷他,毕竟,他的伤仍需修养数日,也不知道他为啥这般倔强,非要陪她外出游历!想来,这次去雪地,长途跋涉,可得好生照顾着。
眼下,小七已经睡着了,也没人同她玩耍了,繁娘只好研究起地图来。
本来还担心,他受不了这番折腾,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这家伙睡的是真香啊!而这家轿,要比寻常马车稳的多,人坐在其中,也不觉得颠簸。
繁娘心想:果然,还是富足人家,享乐的法子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