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破地方怎么回事

他正盯着窗外那群浮动的塔楼,思路还没找稳,就听到背后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像敲在骨膜上,短促又直接。

张放还没穿好校服,就被迫把那件有魔法徽章的深蓝制服草草搭在肩上,打开门。

门外是个穿着硬挺制服的小姑娘,身高和制服的长度比例不太协调,下摆快扫到地上了。

她没说话,先从上往下打量了张放一眼——那种视线,不是人对人的观察,而是人对废品仓库进出的货物进行扫码时那种自动生成评价的目光。

“你是F级生。”她像在重复包装上的标签,“赶紧下来,测试快开始了。”

张放没反驳,他随她往塔区走。

清晨的雾气在鹅卵石路面打卷,脚下路面嵌着浅金线条,时不时有光晃过去,看不出是装饰还是导魔装置。

远处的塔楼顶部旋转着一层灰蓝色魔法阵,好像学院系统启动时顺带自检的标志性运转。

整个环境没一个地方写着“高级”或“选拔制”,但从建材到路线引导,每一处都在用极其含蓄的方式说:我们在分级。

张放留意了一下沿路经过的人。

贵族样子的一批走得极快,队伍整齐,脚底带风;平民出身的大多边走边看、拎着东西、还会停下来看塔顶的魔法光环。

而只有他们这批F级生,被统一安排在后段,走的是右侧偏低的斜坡小道,像是系统默认这帮人不配从正门上去。

其中有个家伙走路拖着鞋底,一边啃着干面包一边念咒。

张放路过他时扫了他一眼,那人念到一半,魔咒直接炸了,白光从指尖崩出,像被电到一样整个人抖了一下,面包碎屑全飞了。

“嘶。”那人捂着指头,小声骂:“……又tm失败了……”

张放没理他。他已经开始注意起别的事。

测试塔越来越近了,前方人群也开始被分批叫号。

他们这一组在入口处停下,负责引导的人翻了一页册子,用念公式的语气喊:“雷维·奥斯,进去。”

“你先。”门口的那姑娘又扫了他一眼,“别拖。”

张放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温忽然降低了几度。

不是冷,是那种结构对称过于完美导致的空间压迫感,像走进了几何图形自己拼出来的教室。

中央立着一根灰白色的“魔力感应柱”,表面像哑光陶瓷,但靠近的时候,他能感到一丝非常细腻的电磁拉扯感,像是什么东西在试图读他的心跳——或者更深的东西。

“把手放上去。”

监测员坐在边上的高椅上,翘着腿翻登记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张放伸出手。

手掌刚碰到柱体,一股奇怪的波动从柱子里涌出来——但那波动只是贴了贴,像试图抓住什么,但扑了个空。

感应柱发出一声闷响。不是爆炸,是逻辑断开的响动。

柱体前方的水晶面板一闪,浮现出五个字母——依次从左到右排列,每个字母下方还附着一个模糊的小类标签。

【魔力适性:F】【感知延展:F】【导引效率:F】【精神稳定:F】【潜能偏差:F】

五项全F。

然后底色变成红色。

张放看了三秒,确认自己没读错,然后安静地把手从识别槽里抽出来。

空气像顿了一下。他的手还没离开,水晶板上就多了一个提示:

【建议退学】

他把手收回来。

之前徽章上已经写着“F级”了。

那按理说,现在这个测试——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早就定好了?

他想起那徽章上那个“F”字母时的质感:不算新,像是发了很久的量产件。

也许之前那个是预估评级?比如靠出身、履历、父母捐款多少,先分一轮粗的?

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系统录入的量化标准?

……说不定。

毕竟这个世界看起来还挺讲“再羞辱你一遍”的流程完整性。

周围人一开始没说话,但几秒钟后,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带点咬字的那种:“靠,还真有资质全F的。”

“不是吧,之前也没见过这种纯F的吧?”

“雷维……奥斯?我记得这名字,以前哪家家族的?”

“他那家早破产了。扔进来刷人数的。”

张放没理这些声音。他盯着那块水晶板的红字,看了一会儿。

颜色很亮,红得很肯定。那种不容反驳的“你就是最差的”的红色。不是被动结果,而像是某种系统主动想表达出它的判断。

他转身出门。

门一开,那女孩还站在原地,斜靠着门框,看到他走出来,问了句:“几等?”

张放看着她没说话。

她轻轻“啧”了一声,像是替整个塔区表示一次合理的情绪排泄:“知道了,F级。你脸都写出来了。”

说完她抬脚就走。步伐轻快,像刚交了份及格答卷。

张放没追上去。他站在那塔的门口,手还搭在门边。

测试塔外贴着一块光板,表面浮动着红色字符,像是用细线缝出来的标语。

张放路过时扫了一眼。

自己名字挂在最上面,字体不大,但字色最亮。

【雷维·奥斯|F级全项|建议退学处理待议】

他站了一秒,没多看,继续顺着后山通道往宿舍区走。

路是石砌的,边角没打磨,踩下去的时候略有反弹感,像是整条路面嵌进了某种传导装置。

偶尔从树后探出魔能灯,咔哒一声点亮,照到他身上时光会停一拍——不是因为亮,而是这条路上没什么人走。

宿舍方向还有两道下行阶梯,张放刚踏下第一段,迎面有一人走来。

她走得快,动作利落,像是重心从不往下垂的人。

制服穿得极规整,胸前银线从肩带延伸到扣边,没有一丝歪斜;那种对称和贴合的程度,看着不像是穿衣服,更像是穿“身份”。

她的脸,是那种一眼就能记住的漂亮。

白得干净,细节清晰得近乎夸张。

眼尾略挑,却不显锐,睫毛极长,像羽毛盖住光线;鼻梁纤直,下唇略带一点自然的水色光泽,就像方才刚喝过一口什么甜的东西。

她的五官组合得近乎苛刻——偏偏还不是哪一处特别突出,而是每一处都“刚好好看得过分”。

张放没怎么正面看她,只是擦身那一瞬瞥见了半侧脸,就知道:

这种长相,不该出现在F区的空气里。

他原本不准备多停目光,但那枚挂在她胸前的徽章让他视线卡了半拍。

是F级,但图纹更复杂,边角亮线更深,像是高级别的权限印记。

她没有说话。也没看他,只是从手中翻出的几本书中抽出一本,顺手掷在他面前。

“别丢了。”

语气极轻,干净、压着情绪,就像是走在路上看到一个水坑,提醒你一句“小心别踩”。

张放俯身捡起那本书。

《魔法入门操作》。薄册装订,边角略翘,扉页夹着一张排课表卡,标红:

【基础魔法术·照明术应用演示|F班|副塔区五层】

他翻了几页,纸面略粗,字迹旧得像是库存转出来的临时教材。

那女孩已经走远。

步伐没变,连姿势都没因为扔书而有任何起伏。

张放低头看书,眉头动了一下。

她刚才那一下动作太顺了,不像是羞辱人,也不是讥讽,甚至没什么“互动”成分,倒更像是在——交差。

或许这是某种学院规定,让高年级生象征性对低级班发放指导材料。

而他,只是她这趟任务上顺手处理的“最典型废物样本”。

很好。他记住她了。

他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绕到宿舍后侧的导纹栏杆边,沿着排课卡上写的路径确认了一遍明天教室的位置。

塔区的结构是环向分布,副塔五层在东侧,距离F宿舍区约三百步,中间要过短桥一座、通阶一层、感应门两道。

他数着符文灯光的间隔走完全程,在塔门外绕了小半圈,确认好方向之后才折返。

……

他原本准备直接睡下,但书还在口袋里。

宿舍的魔光灯是感应式的。他躺了三分钟,一动不动,它就熄了。然后他轻轻抬手,又亮。

灯光不是火光,也没有热感。他不确定这种“光”的来源是通过魔力驱动的微型能量阵列,还是某种内置魔法装置。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想试试看。

他从床上坐起,把那本《魔法入门操作》从外套里抽出来,翻到第一页。

这本教材的图示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有点像教材为了迎合资质差学生所绘制的“傻瓜式引导图”。

他翻到“照明术”的开篇条。

圆圈、箭头、咒语拼音。

张放坐在床沿,看着自己那双被新身体接管的手。指骨不长,但骨节收得干净,掌心偏薄。

他把手伸出来,手心朝上。

吸气,聚神,念咒。

“露斯·耶拉·艾尔。”(Lus Yela El)

……什么也没有。

他换了个音节重音,再来一遍。

“露——斯,耶拉,艾尔。”

空气安静得像是教材也没兴趣回应他。

他低头,再读一遍书上的引导步骤。最底下一行,用银线字体写着:

【核心指引:构思“光”的存在】

……构思?

他脑中转了一下。

想象中,光是破开黑暗的一线东西;不是白色,也不是黄色,而是一种——在你睁开眼前就先存在的东西。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抓住它。

但他重新聚神,试着“再去看一次那个点”。

第三次咏唱。

“露斯……耶拉——艾尔。”

指尖一闪,有点像被人用针头碰了一下。然后——

啪的一声,一点白光在他掌心爆开,极短。

像打火机试了半秒。

他愣了两秒,低头看手掌。什么都没留下。

这不是错觉。他刚刚,确实让某种“光”跑出来了。

虽然它只是一刹那。

张放靠在床板上。

那一瞬的光像是某种误触,又像是真的——但太短了,像被谁按掉了一样。

他盯着掌心,什么都没有留下。

教材里说“构思光”,可没有说怎么让光待住。

也许刚才是错的方法?也许不是方法错,而是他刚才想的那个“光”……不对。

他翻了翻书,回到那页起点,眼神落在第一行咒文上,没有动。

手还摊着,掌心空空的,像什么刚来过,又藏了回去。

“感觉少了点什么,再来一次吧“

张放将手再次举起,却觉得莫名疲累。

感觉就像是身上背了什么重物一样。

“不对,我精力不应该只有这么点,难道这是……蓝量用完了吗,靠……F级……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少了吧“

张放想尝试再来一次,结果就是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