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洞房这事，卫城、云巧这两位正主都心知肚明，不大可能。

至少今晚是这样。

但，山下桐花村的人却不这么想，脑海中还充满着浮想联翩的一幕幕。

除了赖家没收到邀请，其余大多数人都去了吃酒，或去的卫城家，或去的云家，各有各的热闹，也都亲眼见证了卫城在接新娘时的誓言，以及抱着新娘跨火盆的温馨甜蜜。

有些男人吃多了酒上头，就忍不住凑到一块悄声嘀咕。

“前几年，那么多人要给卫猎户说亲，也不是没有比巧儿好看的，人还比云家有钱，他愣是没答应。巧儿那嫁妆看着多，其实还是靠卫猎户攀上的江家……”

“我听人说，他好像是不行，才不肯娶的——”

“啥？不可能吧，你就不许人家看对眼了？要真是那样，他干嘛还跟云家结亲？”

“反正我是听邻村人说的，说是有娘们看上了他，模样挺不赖。有一次，人家装作摔断手，请了他去看，那白白的膀子整个露出来，还有肩膀，啧啧啧……结果，他愣是没半点反应！”

“那个，其实我也听说过，就是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看来，上次赖家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全都假的啊！”

先前，赖家跟云家打官司，赖老大一口咬定说云巧勾引自己，起因正是卫城不行。这事嚷嚷得全村人都知道了，只是碍于种种因素，大家都不敢、或不好意思提。也只有吃多了酒，才敢说一嘴，也不敢多说。

最后，种种怀疑、好奇、八卦都汇成一句：“反正，等那帮小子回来就知道了，嘿嘿~”

听新人墙角是习俗，尤其是桐花村这种小地方，村里有人家办喜事就跟看戏一样，属于难得的娱乐。

不过，大人们大多不好意思凑这个热闹，多半是正处于懵懂年纪、对男女之事产生好奇、又不至于大到被嫌猥琐的半大男孩子们参与。

孩子们嘴不严，这几个男人就等着他们回来听八卦。

皎洁的月光下，村头大树旁，几个酒气未散的你看我，我看你，都挤眉弄眼地笑了，并默契地转移话题，边剔牙边唠嗑，议论今天酒席上哪个菜最好吃，新娘子有多漂亮，新郎官酒量如何厉害，被那么多人一块灌酒都没醉，云云。

不料，一炷香后，一群半大男孩子匆匆跑回来，神色兴奋中带着点紧张。

男人们便嬉笑着招手：“三栓子，过来！你们不是要上山听墙角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听到啥没有？”

有人算着这点时间，甚至露出同情之色，只当是那传言为真，卫城看似人高马大其实不中用，并开始暗暗嘀咕，莫非当初赖老大那些话也并非全部作假。

不料，男孩子们却表示，他们还没来得及上山，就发现卫城在山脚下开垦的荒地里多了个人，看着有点像赖老二，不知道是不是在干什么坏事，为求稳妥，只能先回来报信。

“我们本来没留意的，是二狗先看到了，故意吓我们，说有个白影啥的，骗我们有鬼，吓得我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面才看清楚是人，而且还弯着腰，像是在种地！”

赵家大孙子小名叫二狗，他眼神闪了闪，挠头憨笑：“咳，我不就跟你们开个玩笑嘛，你们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其他男孩踊跃发言：“我们想着，卫猎户这会儿正忙着洞房呢，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在忙活。除非，是被巧儿姐赶出来……”

“是啊，前些天帮他翻地的还有我爹和几个叔伯呢，今天都去吃酒了，刚刚我出门前他还在炕上打呼呢，也不可能是他们。”

“我看那人瘦巴巴的，也没有卫猎户高，倒是有点像赖老二！他昨天回来时我看到了，又黑又瘦，跟猴子似的，丑死了！我娘还训我，说让我以后千万别学他们赖家人，不然娶不到媳妇……”

“他脚边放着个大袋子，时不时弯腰，抓一把东西起来，往地里撒，就跟咱们平时下种子差不多，手里还拿了根不知道啥来填土……”

男孩们你一言我一语，便将事情还原得七七八八。

对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听洞房固然好玩，但，不如抓坏人这事更威风。

他们偷偷靠近观察，有六七成把握确认那人像是赖老二后，有人还提议，直接冲过去，将赖老二抓个正着，还是被二狗几人拦住，说怕赖老二狗急跳墙打他们，才没敢莽，就先回村告诉大人。

男人们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八卦笑容也彻底消失不见。

这时，年纪最小的孩子天真地发问：“难不成是赖老二被官老爷罚过，知道错了，所以才帮卫叔叔家种地？”

男人们大都下意识摇头：“咋可能？”

赖家跟云家、卫猎户结了仇，赖老二“刑满释放”回到家，不找云家、卫城麻烦就算好的，咋可能半夜跑来帮忙种地献爱心？

就算真要弥补，光明正大表示不好么，还能给自己长长脸！

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赖老二肯定在使坏！

他们都是种了至少十几年地的好把式，再结合昨天下午卫城匆匆忙忙播种这事去联想，哪会猜不出赖老二的盘算？

无非是想在地里做手脚，撒的不是杂草种子，就是其他对土地有坏处的东西。

“赖家还真是恶毒啊，趁人洞房来这一手！跟这种人住在一个村里，怪不得劲的~”

“可不是嘛！田地就是咱庄户人的命！他今天能在卫猎户地里使坏，明天也能往咱们各家地里弄鬼！”

“这事得告诉村长！不能让他们太嚣张！”

一群大人小孩商量过，达成统一意见，便都往村长家走去，还刻意分散成几拨走，并绕开赖家，省得打草惊蛇。

距离村长家不远处，人群中的赵二狗突然眼睛一亮，隔空跟他爹赵大忠对了个眼神，后者面露笑意，很快若无其事迎上去。

“咋了这是？你们——”

为首的男人竖起一根手指：“嘘！小声点，赖家就隔着这么点远！”

村长家里，众人进行着一番悄声密谈时，半山腰上的“苦主”却正优哉游哉在看风景。

“他还真来了啊！也是够心急的！”云巧托腮望下去，月下荒地里，一个人影正缓慢移动着。

卫城笑道：“没事，来得正好，我还得谢他替咱们肥田。你看这天色，过几天八成有雨。等草长齐了，重新翻一遍地，过个把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我再买些新种子……”

山下，赖老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还觉得背后有点凉。

莫名其妙东张西望一通，并没见到第二个人影，心里依旧毛毛的，只能加快速度将袋子里的草种撒完，忙不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