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赖家老两口傻眼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不仅儿子那天晚上被人撞了个正着，卫城只怕早就知道了，却故意按住不发，假装不知道，私下里跑去找证据，趁着今天一举爆出！

他们更没想到，平日里很爱“以和为贵”的老村长突然变得格外“不通人情”，竟要将他们全家都赶出村子！

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遭到这种待遇，就跟某人被家族除名一样，相当于没了根。

虽然能拿到田地的折价银子，可，他们老两口一把年纪了又能去哪里重新开始呢？

万一被人问起，甚至是打听出他们被赶出桐花村的来龙去脉，哪个村子还敢接纳他们？

倒是可以进城打零工，可，以他们刚被赖老大挖了一大口的贫瘠家底，进城肯定买不起宅子，租也只能租得起最便宜的那种，一家子要挤在两间屋里睡觉的那种。

赖家老两口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刚刚还是装作要死要活，现在是真心要死要活了。

“我们不走！你们这是污蔑！我不服！你们合伙害我！”

这边正乱着，桐花村村口正好驶过来一辆慢悠悠的牛车。

车上坐着赖老二一家三口。其中，赖二媳妇表情有点臭，显然，还在担心村里人因为大半个月前那事用异样眼光看她。

“你可答应我了，以后，大哥要是回不来，也就算了。万一哪天回来了，必须马上分家！知道不？”

赖老二敷衍道：“知道知道，不会忘的。”

赖二媳妇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但，没一会，刚有所好转的脸再次晴转多云。

得知自己回娘家期间，丈夫和公婆居然瞒着自己偷偷摸摸又干了蠢事，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那种，现在甚至闹到要被村子除名赶出来，赖二媳妇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她一把将儿子推过去，抖着手指对赖老二说：“蠢死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了你们家！你们这个家，老娘不伺候了！和离！”

说着，连赖家门都不入，直接挎着胳膊上的蓝布大包袱，原路返回，一双大脚跑得还挺快，仿佛生怕被赖老二抓回去，陪着赖家人共同面对全村人的鄙夷、嘲讽眼神似的。

赖二媳妇想得很清楚，她还年轻，虽然生养过，但她身体好，干活麻利，长得也不算丑，只要聘金上放低要求，再嫁个年纪大点的光棍问题不大。

即便穷一点，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强过在赖家这样没完没了的折腾，家底全被一次次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算计折腾没了！

媳妇扔下孙子跑了，赖家老两口和赖老二只觉晴天霹雳。

无论如此，村长决定已下，他们别无选择。

云巧全程没开腔，只在那位热心大嫂子身旁安静地当了回绿叶，偶尔配合着以苦主的身份略提一提她发现地里幼苗不对劲的经过，仅此而已。

远离了众人，走上安静的山路，她惊讶中带着一丝恼怒、无奈的复杂表情才被敛起，取而代之的则成了窃喜的欢快笑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卫大哥，刚刚下山前我也没想到，正好就那么碰上了。我感觉时机正好，就没来得及通知你……”

“没事，这样更自然。”

卫城前几天很忙，不仅要四处找牛皮牛筋，顺便打听刘家情况，还暗中将赖家搞事的证据收集到手。

虽然这种小买卖全无纸质凭证，只能靠卖家一张嘴说，上了公堂照样可能被赖家耍赖不认，无法彻底认罪。但，不经过官府的话，又有其他“受害者”群起而攻之，要给赖家贴上“敬而远之”标签实在太容易了。

然而，赖家经过上次的事，赖老娘、赖老二被打过板子，兄弟二人还都被扔去做苦役，结结实实吃到了惩罚，吓破了胆，哪里敢再冒险去告官？

“就怕他们赖着不肯走。”云巧瞥了眼山下村子的方向，轻声说。

卫城想了想：“不一定。说不定，过上几天他们自己就急着要走了。”

“你是说，赖二媳妇？”

两人互换了个眼神，很快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意思。

显然，赖二媳妇连儿子都不要就跑了，多半是铁了心要离开赖家。

一个女人想要体面和离，总要找一些有利于自己的理由，比如说，公婆苛待啦，丈夫不好啦。

夫家全家上下全是犯罪分子或潜在犯罪分子，这理由可比苛待之流强大多了。

如果他们猜对了的话，恐怕过不了几天，桐花村附近有关赖家作恶的种种流言就会快速散播开来，赖二媳妇才能名正言顺要求和离。说不定，赖家坚持不肯，她还会告上公堂。

按大燕律法，丈夫如果殴打、伤害、甚至妻子的家人亲友，或是作恶多端、屡犯律法，妻子都可以告官要求和离。

如无意外，赖家的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除非，赖家人想要鱼死网破，跟赖二媳妇拖到底，对桐花村人实施打击报复。

卫城心中暗暗评估着这一可能性的高低，并认真琢磨着应对方案。

云巧下山回娘家时是午后，经过这一番闹腾，天色已经快黑了。

早上烙的饼子还没吃完，云巧不在时卫城还把晚饭准备妥当，这会儿只热一热就能马上吃饭。

两人安安静静用过晚饭，一块走到鸭舍那头，给它们换水加食，看着小鸭子们茁壮成长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离开。

看过鸭子，两人又去地里转了转，说了些过几天该收菜、届时要不要换别的东西种，诸如此类的家常话题。

如果不知道两人刚成婚不到十天，只看他们相处的情景，恐怕会被人误会成朝夕相处至少数年的老夫老妻。

这段时间以来，与卫城平和而不失美好的相处方式，跟云巧出嫁前的想象差不多，也正是她想要的今生。

没有奇葩爹娘的骚扰，没有冷漠公婆的指指点点，更没有来自名义上夫君的嫌恶眼神，有的只是岁月静好。

因为这样的平静日子太舒服，云巧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之所以会这么想，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上辈子唯一一次的同房经历非常非常糟糕，即便是有着好感的卫大哥，她也依旧害怕，一想到要做那事就忍不住浑身僵硬，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赵婶子的经验之谈依旧时不时回响在她耳朵里。

其中有一句，大意就是，夫妻那事很重要，从某种角度来看是加强夫妻间联系的特殊情感纽带，即便有了孩子也必不可少。

用更糙的话来说就是，你不给男人吃饱饭，他就可能上外头打野食去。

于是，这天夜里，云巧在新房里沐浴时，指尖拂过锁骨上的水珠时，便咬着牙做了个郑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