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见她一副要为儿子讨要绝对安全保证的架势，云巧几乎气笑了。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是让你们别管得太紧！”

“我们啥时候管他了？疼他都来不及……”云母嘟囔着抱怨。

云巧嘴角微抽，看一眼还高悬西天的太阳，有点无奈，也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他之前不是想学木工？”

“哦，你说这事。木工不行，太累了，他身体受不住。也挣不来几个钱，没必要折腾——”

云母一脸嫌弃。

云巧脸色转冷，手里的白菜帮子一甩，啪嗒一声，溅出几滴水珠飞到云母脸上。她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劈头盖脸骂了。

“别人做得了，他怎么做不得？平儿那么小的年纪，还能扛着沙袋跑上八圈呢。村里也不是个个都比他大块头，人家有机会学手艺高兴都来不及，唯独你们嫌这嫌那！口口声声说为了小弟身体考虑，只怕，私心里想的是其他吧？”

“你，你这丫头说啥呢，我不是关心你弟还能是咋想的？”

“哦？难道你不是怕小弟出了事，今后没人给你俩养老？又或者是，觉得有卫大哥跟我照拂，他就不需要太辛苦？总不能是你们做亲爹娘的，盼着儿子没出息，只能种一辈子地吧？我们这儿挣的都是血汗钱，可没有清闲差事随便送人。你要是打着这种主意，趁早死了心吧！”

云母脸色迅速涨红，甚至有变紫的趋势，胸脯剧烈起伏着，呼吸声清晰可见，宛如拉风箱。

“你，你，你个没良心的——”

云巧没给她台阶下，只淡淡撂下一句：“忠言逆耳，你爱听不听！”就自顾自起身，收拾咸菜罐子抬进屋。

刻意磨蹭了片刻，再出来时，云母已经不见了，跟着不见的还有没处理过的一摞大白菜。

云巧一点也不意外，只摇头失笑。

云母气咻咻地抱了一摞大白菜下山，因为太生气，没注意脚下的路，加上白菜太高遮挡视线，还差点摔了一跤。

白菜脱手滚出去，骨碌碌散落一地，还顺着往下的坡度滚个不停。

她哎哟一声，顾不上去揉闷痛的脚踝，先去抢救这几颗白嫖的白菜，却高估了自己的年纪和反应灵活度。

不仅没捞住白菜，还结结实实又摔了一跤，还往坡下坠去！

好在这儿坡度不算太陡，边上树又多，云母运气还不错，正好被一棵歪脖子树卡住腰侧，刹住了车。

饶是如此，恢复身体平衡时，她已是眼冒金星，暗悔自己不该太冲动，至少不该在下山时骂人，回了家再慢慢骂不好吗？

瞄一眼左边看不到边的绿色，她扶着树干，正要小心翼翼起身爬上去，忽然听到个熟悉的男孩声音。

“云婆婆，您没事吧？”

是赵平。

刚才还在梅花桩上摇摇晃晃的男孩，神色有些紧张，一只手抓着树干，另一只手则抓着根胳膊粗的树枝朝她伸出。

“来，您扶着这个，我拉您上来。”

云母抓稳树枝这端，被顺利拉上去时，看向赵平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一老一少结伴下山，路上，云母难得和蔼地关心起赵平的学习来。

“平小子，你家先生啥时候回来？他要回来了，你这武课还学不学了？”

赵平笑着回答：“先生要去考举人，最早也要九月才能回。要是能中，我爹说再给我换个先生，现在还不急。刚好趁这几个月的空当，把身体练好，之后隔三差五过来一趟就成。卫叔叔说了，练武的关键在勤耕不辍！只要基础打好，后续能坚持，在哪都一样。”

“哦，那你感觉，学武之后自己有啥变化不？”

“力气大了点，练字时胳膊也不酸了，晚上睡得也更香了。可能是晚上睡得好，念书时也不大容易犯困了。”赵平想了想，才不大确定地说。

云母立马露出欣羡的表情。

回到家，她拉上云父商量，许久后达成一致意见。

晚饭桌上，久病初愈、还有点蔫巴的云鹏程就听到了爹娘的新决定。

“啥？让我跟姐夫学武？”他愣住了。

云父点点头：“隔壁赵家的平小子体格也不强，学了小半个月，长进很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可不~平小子才到你肩膀高呢，看着瘦，力气可大了。刚刚要不是他帮忙拉了一把，你老娘还不晓得下不下得来山呢——”

云鹏程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老娘手背上有剐蹭后破皮的痕迹：“娘，你刚刚摔了？咋回事？还摔着哪了？”

“嗐，没啥事，骨头没磕碰着，就是腰上青了一块……哎呀，你别打岔，我跟你说正事呢。”云母眉飞色舞地继续推销自己的方案，压根没把这点小伤当回事。

“知道你之前想学木工，可杨庄离咱们这太远了。每天就你自己赶车过去，我跟你爹也不放心，万一遇着狼或歹人，多危险啊！那普通学徒不是好当的，你要是跟你姐夫那种体格，我们也就不说啥了，这不是怕你累病了吗？”

听到这，云鹏程不禁惭愧地低下头。

说起来，头一次遇见“刘小花”那天，还是因为学木工这事跟爹娘闹得不开心，才跑了出去躲清静。不然，说不定也就没后头那些事了。

云母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他们的不容易，才若无其事切回正题。

“我跟你爹商量过了，之前确实管你管得严了些，也是时候让你出去学点东西了。”

“你姐夫现在教着那么多人，多一个你也不多。离得又近，上趟山可比去杨庄方便得多。”

“再说了，你姐夫跟杨木匠学过点皮毛，你既喜欢，还能跟他学学，这个是不是就叫做一箭双雕来着？”

云父点头附和，“是有这么个说法。”

又扭过头交代云鹏程，“爹娘也不指望你学成咋样，把身体练好，我们就安心了。你要还能学点傍身本领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过个几年，赶上衙门招人，指不定还能混个捕快啥的当当……”

“是啊。之前咋就没想到这层呢，白白浪费这么长时间。等咱家也出个官差，我看他刘家人还敢不敢在我面前神气……”

云鹏程默默听着爹娘对自己的远大期望，感受不到多少欣喜，只觉得很累。

次日午后，他作为不速之客来到卫家，迎上二姐的疑惑眼神，愈发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