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许是今日卫海选的成亲日子好，一路上不止见了几户人家张灯结彩办喜事，到了县衙门口也发现人气特别旺，一问，竟都是来排队打官司的。

镖行几个汉子也在其中，因排队时间太长，脸色不复方才意气风发，颇为无奈。

云巧两姐妹过去时，正好听到他们在愁眉苦脸议论，等排到他们，了结此事再赶回去，酒菜会不会都吃光了。

其中一人便没好气地骂：“都怪那两个家伙，大好日子穿得那么晦气，害咱们也跟着倒霉。”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又出言安慰自己和其他人，只道卫海是个讲义气的汉子，就算提前备的酒菜没了，肯定也得请他们哥几个下馆子搓一顿好的。

接着，还开始畅想要下哪个馆子，为此意见不合还“争吵”起来，只因他们对哪个馆子的招牌菜最好吃这一问题的答案意见极为不统一。

云巧既好笑又感激，给大姐使了个眼色，两人又悄不做声挤了出去，跑去他们提及的某间饭馆，打包了只烧鸡和烧饼过来，给他们垫垫肚子。

这几个镖师跟卫海关系都挺好，还靠着这层关系跟卫城学过几手，对后者很是推崇，故而，今天在林永锋暗示下，也心甘情愿出来跑这趟腿。

有了烧鸡烧饼，他们态度愈发和气，排起队来也愈发耐心。

因王氏夫妇作为疑似“拍花子”的罪犯，已经被先行一步押进去候审，云巧便也大着胆子跟他们说起“最新八卦”来。

“方才在席间，我们姐妹二人听到有人这般猜想——”

永和县城不算大，寻常一个月都没几桩杀人案，最近突然冒出来的雇凶杀妻未遂的王屠夫，而后还被爆出其他关联命案，难免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已经有说书人将此事改编成女鬼回魂报仇洗冤的故事，在茶楼里评说。

几个汉子都大略听说过这事，听云巧如此这般一说，琢磨了下，觉得还真有那么点可能性。

就算猜错了也无妨，反正只是诈一诈王氏，她要是问心无愧，他们又不会真的给她罗织罪名，逼她认罪。

于是，等轮到这群人上公堂，义正言辞指控过“拍花子”，被王氏夫妇疯狂否认后，他们并没坚持到底，开始质疑二人今天来闹事的真正意图。

“敢情你们还真是那姓王的亲戚啊？这么说来，你们把黑的说成白的，泼云娘子脏水，莫不是不服青天大老爷的判罚，觉着大老爷判错了？”

王氏跟弟弟王屠夫感情尚可，今天跑过来寻云桃晦气，一来是为弟弟出气，二来则是觉得自己吃了亏，而且是大亏。

王屠夫平时不让云桃管钱，对着姐姐姐夫还算大方，偶尔找姐夫吃酒，也会无意间提及猪肉生意的情况，以至于王氏对弟弟的身家有着大致了解。

更别提，她还很了解弟弟的性子。以马氏那般人品，绝对没可能让弟弟一见倾心，把钱都砸在她身上！

鉴于官府暂时不许人去探监，她见不到弟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免就想左了，觉得云桃可能是受不了折磨，就联合其他人想了毒计去害王屠夫。

但，怀疑归怀疑，王氏绝对没胆子质疑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见县太爷脸色微变，忙不迭否认，表示自己就是突逢巨变，太伤心了，以至于说了些糊涂话，请县太爷不要跟她计较，云云。

她开始哭哭啼啼说自己姐弟情深，没有别的要求，就想见弟弟一面，也省得阴阳两隔再没机会。

师爷适时提醒：“大人，昨天这妇人来过，只是当时案子还未审定，就没让她进去。”

县太爷微微颔首，正打算顺口应下这一请求，却听得堂下一汉子说。

“姐弟情深？那你弟弟干的坏事，你就半点不知情？看你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要是我们不在，指不定还要怎么报复云娘子呢。”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顺便将话题从雇凶一事扯到周氏之死她究竟知不知情上来。

王氏猝不及防，慌乱了一瞬间，当即理直气壮矢口否认。

“你们胡说！你们都是一伙的，害完我弟弟，还想来害我！知县老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县太爷手里没有证据，心里却打着再把绩效往上提提的主意。

再扫一眼这几个面熟的镖师，记起他们前几日帮他从外地带回来的两箱子好茶和果子，顺势做了个人情，将王氏夫妇二人暂且扣下，并装模作样宣布，与王屠夫的案子合并，另行调查。

王氏气得差点吐血，当场大骂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云家姐妹，污言秽语一出，又被县太爷命人堵了嘴。

“看这架势，估计进去里头问话，待遇是好不到哪去了。”云巧对此很满意。

云桃跟她咬耳朵：“可我觉得，她看着不大像心虚的样子，周氏的事估计跟她没关系。”

云巧笑了下，也凑过去对她小声说：“我猜到了。周氏那事昨天就传开了，她要是也帮着隐瞒，铁定心虚，今天估计不敢进城闹事。本来想着，没准她跟王屠夫是一路货色，现在看来，还是没那厮心狠。”

“那，她——”

云巧安抚地拍拍云桃的胳膊：“别担心。她既然问心无愧，以咱们这位县尊最近的作风，最多打她几个板子就放出来了。”

没人想过真给王氏扣黑锅，只是给她多吃点教训罢了。

这次过后，想必王氏会清醒过来，好好珍惜属于她白白到手的宅子田地。要是执迷不悟，也只能继续见招拆招了。

或许，大姐再婚的事该提上日程了。早早挑个靠谱的新姐夫，也省得她总为大姐悬着颗心。

云巧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人的影子，脸色又古怪了一瞬。

“大姐，你觉得林——”

话刚说到一半，却因突然映入眼帘的熟人戛然而止。

“咦，秋霜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云巧脱口而出，上下打量神色严肃的秋霜一通，再看她出来的偏门，忽然有些了悟，对方怕是来替江家办什么事的，便也没好意思过问。

秋霜见着她，迎上来道了声好。两人寒暄几句，云巧简单说起自己进城吃喜酒的事，又主动问起秋月的腿伤是否康复。

秋霜听了就颇为感动，代秋月谢过她的关心。因江家跟柳树巷同个方向，她还主动提议用车送云巧一程，两姐妹没拒绝。

半路上，秋霜没说什么，倒是下车之后，走出去几步，云巧却隐约听到马夫在跟秋霜说话，言语间提到了“白姨娘”“跑了”“身契”这几个关键词。

她脚下一顿，讶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