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卫大哥，你回来了，饭菜刚做好——”

云巧扬起笑脸迎出去，见着卫城这般模样，突然有种不祥预感，忙不迭将饭菜先放下：“可是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干娘她——”

卫城摇摇头，勉强露出个笑，将这趟出门特地要求的兽药放到一旁：“不是，干娘她很好，药我也拿回来了。先吃饭吧。”

坐下后，见云巧神色紧张，连筷子都没拿起来，只顾着盯自己，眼底满满的关心，这才重重一叹，闷声道：“是海子，他出了点事。”

“海兄弟？他怎么了？”

云巧吓了一跳，很快记起，卫海之所以急着选最近的这个黄道吉日成亲，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接下来有趟大镖要跑，他刚被提拔成副镖头，得带队出发。

算算时间，似乎就是今天？

“莫不是遇上了劫匪？”她试探着猜想。

不料，卫城竟真的点了点头。

“今天下山，本来打算去趟柏树村就回来，正好碰上秀妹子来看干娘。干娘手里的药也快用完了，让我进城找人买，我就顺道送她回去，才听说了这事——”

得知今天卫海等人大清早斗志昂扬出发，才过午却凄凄惨惨带着伤回来，部分货物还被劫走，损失惨重，连最能打的卫海都被捅出几个血窟窿，云巧只觉肝胆俱震。

即便没亲眼见到，也仿佛嗅到了一丝事发现场的血腥气，浓郁而骇人。

“海兄弟的伤怎么样？没大碍吧？”

她脱口而出，却忽然反应过来，如果真有不测，卫城哪还有心思吃什么饭，估计这会儿还在城里守着卫海，或是四处奔波寻医问药呢。

卫城神色凝重：“都是皮肉伤，倒不致命。请了秦老大夫过去，问题不大。现在问题是丢掉的那批货。”

云巧先是松了口气，又为最后那句话心头发沉。

货物被劫，永安镖行难辞其咎。虽然不必全赔，但，若货物本身价值不菲，这赔偿金额绝对低不到哪去。加上丢镖导致的信誉降低，镖行肯定要伤筋动骨了。

镖行都这样了，卫海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算下来，他也有保护不力的责任，扣佣金都算轻的。

她突然想到问题关键：“这批货，该不会是江家的吧？”

从永和县启程送出的货物，很大可能性来自江家。

不料，卫海点了点头，却又说：“也不全是。据说，这批货物江家占了大半，只有两车是另一个主顾的，偏偏劫走的就有这两车，也是整个车队里最值钱的。至于那主顾是谁，没打听出来，似乎不是本县的人。”

云巧不禁拧紧眉头。

不是永和县的，又价值不菲，连江家都比不上，又能跟江家凑一块押运，会是什么人呢？

她忽然记起，数月前，江传芳曾在卫城面前大放厥词，看不起他白身一个，高高在上地表示，可以帮他弄个城卒的职务。

作为一个还未中举的秀才、富商之子，他之所以能这么信誓旦旦，倚仗的只不过是江家这些年在府城苦心经营出来的某座靠山。

前世，她学管家人情往来时，就从礼单上看出，府城的某位大人物跟江家往来密切。

难不成，卫海今日的倒霉只因卷入了官场斗争？

云巧心生疑窦，却不好如实跟卫城说。

以她今生跟江家的疏远关系，这种隐秘之事她不应该知情。

想了想，她主动提议：“卫大哥，明儿咱们一块进城一趟，瞧瞧海兄弟，顺道去江家走一趟？”

卫城犹豫了下，“海子那里要去，江家就算了吧？”

前两天才以探病的理由去过，短时间内再去，借口都不好找。江家也知道他跟卫海的关系，他一上门，这不是明摆着要去讨人情么？

倒不是他拉不下脸，只是，劫镖这事并非只关系卫海一人，总不能不提前跟林永锋等人通气就自作主张。

云巧想了想，只道可以私下找傅管家，打探下消息。

“之前听江太太提过一嘴，最近江家开始盘年中的账，傅管家估计会在外头商铺里打转，说不定能碰到。”

卫城神色微松：“也好。”

只是“偶遇”傅管家的话，倒比直接登门拜访委婉得多，也能争取更多的回转余地。

因为这个坏消息，两人的晚饭吃得没滋没味，连大黄的日常撒娇都没得到回应。

收拾过碗筷，云巧忽然面带疑惑开口。

“对了，卫大哥，我记得林姑娘说过，镖行的生意有些特殊，像永安镖行这种顺顺当当做了许多年生意的，一般很少丢镖。那些山贼应该都是打点过的，不会撕破脸才对吧？怎么突然就闹了个大的，还杀了人？”

因着前些天在城中暂住，她跟南湘、林真真也算混熟了，自然没少交流。林真真年纪最小，心性也单纯，但因有着林永锋这个阅历丰富的老大哥，她肚子里稀奇古怪的故事最多，听得其他人津津有味。

也多亏了她，云巧才知道，这年头，开镖行可不是招揽一群壮汉就能顺利走天下的，关键还是要打通各处地头蛇的关系，得黑白通吃。

又因为这样做成本高昂，所以，镖行收费不低，也只会在某几条固定线路上行走。

那么，既然是走惯了的固定线路，路上的山贼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怎么会突然翻脸呢？

“难道，山贼窝里换了个大王？还是咱们县城附近来了一拨新土匪？”云巧有些担心地看向卫城。

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的话，治安堪忧。

上一世，她被困在江家后宅出不去，却也有个好处，就是绝对安全。外头的风风雨雨影响不到她，就连消息也未必能传到她耳里。即便有，也大都是残缺不全的，正如之前的瓦罐村一事。

现在他们住在城外，普通小老百姓一个，万一附近真多了拨土匪，他们又时不时要进城，就怕哪一天出意外。

卫城原本满腹心思都在担心卫海的伤，倒没想到这一层，听得她这般说法，忽然灵光一闪。

“你说得有道理。若是新土匪，没道理半点风声都收不到。前几天咱们回来时，不是还碰上他们镖行准备押货出城？有动静的话，也该是那一支商队先倒霉。难不成是有内鬼？”

他陷入沉思之际，远在百里之外的山寨里却有人开怀大笑。

“哈哈哈，多亏小娘子当了回内鬼，否则，我们这次也不能这么顺利把东西拿到手！有了这些宝贝，咱们哪里还需要天天辛苦出门？拿去换了钱，当本金做生意，咱们很快就要发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