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信件送出后，城中风平浪静一如往常，只府衙各门多了些行色匆匆的人出出进进。

卫城的猜想得到证实，却也放了一半的心。

接下来的几天，他照旧陪着云巧早出晚归，时而走街串巷品尝美食，淘些新鲜手工玩意儿回来；时而策马出城，登高望远，泛舟湖上；时而坐着车四处游玩，拉回一车车的土特产，又去集市上摆摊出售。

这般举动并没引起旁人关注，都只当这对小夫妻是在玩乐之余做点小买卖。

事实上，他们这几天并非只是在玩，主要还是打着玩的幌子去“败家”，用各种手段接近那几家日子过得最艰难的苦主，并加以救济。

对这几家人，他们不至于像对贺家那样周旋，却也费了不少劲。

大部分都比较好搞定，假装冤大头路过对方家里，看中某样物件，或是这家人种的菜，或其他手艺，而后花钱买下。

——这便是二人时常拉着一车土特产回城，还得代人去集市上售卖的真正原因。

不过，其中有一家穷得叮当响，连吃饭的碗都只有一个，还是破的。卫城二人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这家人的什么物件“值得”花钱。

最后，只能让卫城亲自出马，趁人不注意，偷偷在这家人院子里树下埋了枚小银锭，又做了些手脚，引导对方发现。

还有一家的女人心灵手巧，即便穷困，也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再破，也都被她巧妙将补丁绣成各色花纹点缀。

云巧便将打络子的方法教给她，她果然是个能耐的，只学了几种基础编织法子，便能自己琢磨出新花样来。

可想而知，今后这家人不说衣食无忧，至少多了一项贴补家用的手艺。

几日下来，那五十两“赃款”便花得一干二净。

这日，小两口带着倦色回到客栈，掩上门，盘点过剩下的银两，卫城突然叹了口气。

云巧问他为何叹气，他说：“这些钱，足够买一匹血统中上的小母马了。”言语间不免透出些愧疚。

经过这些时日的实战练习，云巧的马术比出发前纯熟不少，已经能自行上马下马，以正常速度小跑上一刻钟不停了。

而因为那些苦主，两人带来的银钱日渐减少，云巧又是个勤俭持家的性子，说是来府城开开眼界，实际上让他掏钱买的也就那日的面脂，加上街头巷尾小摊贩卖的东西，加起来怕是还不到一两银子。

云巧摇头失笑，清了清嗓子：“咳，不是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我倒觉得，这笔钱花得值当。这马儿就先欠着吧，今后总有机会还我。”

卫城一想也是，不假思索应下。

这段时间，两人虽然天天奔波在外当“散财童子”，却也不乏收获。

且不说贺家那头，剩下的那几户人家，除了那家最穷的直接送钱之外，都是做的正当交易。他们也没真当冤大头，花钱入手那些一文不值的土特产，也就是比市场价稍高些罢了，拉回城里卖掉还能换钱。

而且，这些土特产里还包括数十斤的小香花。饶是不清楚这小香花真正价值的卫城，也觉得，仿效贺颖的做法，将这玩意做成驱蚊虫的香包，也能挣点零花钱回点血。

说话间，云巧看着日光从窗缝里明晃晃照进来，窗台上的新花盆里，数株小香花正迎风摇曳，不禁心头一动。

“卫大哥，这几天日头都不错，李村那边的小香花也该晒干晒透了。咱们什么时候再过去一趟呀？镖行那边哪天出发来着？”

李村是某个苦主的家，跟贺家相距十几里，却都在同一条河道旁边。大抵是水土相似的缘故，那儿也生长着不少小香花。因为长得快，李村的人习惯割了跟其他杂草一起，拿去喂猪喂牛。

云巧本来还琢磨着，是不是回去找贺家帮忙弄多点小香花，毕竟现种来不及，发现后顺势在李村收了一批，又付了定金，要求李村的人帮忙晒干。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去取了。

她只说打算找戴东家推销这批香草，卫城也没多想，简单商量过后，便决定今天去一趟李村。

“镖行那边估计是后天出发。咱们今天回来得早还好，要是晚了，还有明天一天留给你去寻戴东家说事。”

二人照旧赶着车出了城，到李村后，那家人果然已经准备妥当，晒干后的小香花都捆好塞在麻袋里，清淡的香气似有似无透出来。

“大官人，小娘子，你们还要不要收别的什么？”李村其他人凑过来热情招揽，还有人好奇问云巧，她要收这小香花做什么。

云巧自然不会如实告知，只含糊说这是一种草药。

村里人便以为她是做药材生意的，也没多想，只暗暗决定，回头自己也去挖点这玩意来晒干，进城找药铺卖掉换钱。

二人带着半车小香花回城，直奔戴氏香粉铺。

不料，香粉铺子居然大门紧锁，门上贴着封条，地上乱糟糟的一堆脚印，还有像是打翻了的香粉散落的痕迹，被两旁还在正常营业的铺子衬托得无比冷清。

“这是出什么事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云巧不禁皱眉。

因为有心留意戴春燕的行踪，怕她离开乐州城，她这几天没少拉着卫城来这附近逛。即便是拉着土产去集市卖，也要用想吃某某吃食的借口，拐到这条街上再回客栈。

昨天路过时，她正好看到戴春燕坐着车出现在香粉铺子门外，没下车，只掀开帘子跟掌柜的说了会话，也不知在交代什么，很快就放下帘子离开了。

当时铺子里人来人往，小二还在卖力推介着什么新品胭脂，结果，才隔了一夜，就成了这般模样！

卫城对昨天的那一幕也还有些印象，先是纳闷，而后突然想到一件事，脸色微微发沉，扭头看了云巧一眼，欲言又止。

云巧并未留意，正要走到香粉铺子隔壁问那家的伙计出了什么事，就听得有过路人指着戴氏的大门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居然劳动官家出面抓人封店，啧啧啧。我记得这几年，她家店好像没少招惹官司吧？”

“可不是嘛，有一回，她家脂粉还把人脸用烂了，害那女子被夫家休弃，怪可怜的……”

“我咋记得，那个烂脸的是之前那家张记还是什么记的香粉铺子泼脏水呢？”

“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官家都抓了人去，说明她家肯定有问题！指不定，当年那事也是她们贼喊捉贼呢~说不准，这次是哪个官夫人烂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