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早饭过后，云巧和卫城分头出去送手信，一个去拜访独自在家的南湘，另一个则去的林家，送完东西还拉着林永锋到外头，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的话才放人。

卫城没主动跟云巧提这茬，云巧也没多想，忙活完，二人收拾收拾，便去了江家。

跟其他亲朋好友不同，江家不差钱，手信自然不能照着前者那样挑，否则，不是云巧他们要大出血，就是被对方客客气气收下、然后放着吃灰不用。

挑挑拣拣过后，能带着过来江家拜访的，也就只有阳刘笔这种略有名气又相对平价的手工艺品。添上云巧亲手缝制、并塞入小香花等香草制成的香囊，以及云桃主动请缨做的第二炉烧饼，吃的用的都齐全了。

江太太心里门儿清，云巧二人就不是会钻营的人，也不会刻意哄她、跟她要东西，对他们送的礼也没啥要求，见了实物还有些惊喜。

香囊做了几种，分别有驱虫、安眠等功效，显然是孝敬她和丈夫的；阳刘笔是给即将下场乡试的江传芳，图个好意头；烧饼则是老少咸宜，即便是江家这种富商之家也要吃的。

尝过之后，得知这是云巧姐妹仿着乐州某家烧饼做出来的，江太太更是满口夸赞。

云巧没急着提白氏的事戳她痛处，耐心陪着拉家常，还主动提到丽水县看到的疑似病患，以及乐州府衙新告示背后的故事，只隐去敌国细作这层。

秦老大夫出发之前，曾如实告知江家夫妇此事，故而，他们比县里其他人更早知道告示内情，只是，到底不如云巧他们亲身经历的清楚，听罢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若虫病居然这样可怕？连林老那样的神医都束手无策？只能治标，没法治本……啧，亏得你义父跟我都不爱吃鱼虾，他这两年身子不好，更是不能沾生冷……”

她很是唏嘘了一番，倒不怎么害怕。

江家家财万贯，可不是那些心疼柴火舍不得烧热水、也没那闲工夫、天天起早贪黑干活没资格讲究的穷苦人家，饮食起居等方面都非常精细，又有秦老大夫这个厉害家医坐镇，隔三差五请脉，就算真有问题，估计也要等其他百姓多半遭殃了才轮到他们。

关键是，林老大夫当年在辽东一带走访了许多病患，将这类病症的特性总结得七七八八，其中就包括染病途径这条。

秦老大夫虽醉心医学，却也很有职业素养。他受雇于江家，临时请假出去发光发热，总得先给雇主一家把个脉，确认他们健康无恙，又留下防治此病的注意事项，才去的乐州。

云巧看出江太太的心思，附和两句，而后顺口来了句。

“这病虽说难治，但好歹只从口入，倒不似那些个瘟病凶险，一个病了能传十个八个，没几天就能传遍全城。不过，义母家中仆婢众多，为防万一，最好还是得多给他们敲警钟。省得有人病了还不晓得，浣洗衣物或食材时没准会出岔子，要是影响到义父义母的康健就不好了……”

江太太一想，可不是这么个道理么？

从前没事，说不定也有那病症没传到永和县的缘故，如今从乐州到丽水县一带都有人得病，这边未必就能高枕无忧。

况且，江家那么多仆从，每天出出进进的，谁知道会不会混进一个倒霉蛋？即便三令五申，平时都有仆婢偷懒，谁又敢保证他们今后一定都会老实干活，不出篓子呢？

“你倒是提醒我了。回头，得让米嬷嬷和傅管家多多敲打他们，把这病的症状、害处都刻到他们脑子里才行。对我们这种人家来说，柴火实在算不上啥……”

江太太打定主意，要让全家仆婢都身体力行做到告示上说的，杜绝食用生水、生肉菜等，不仅能保证自身安全，还能博个体恤奴仆的好名声。将来儿子要是踏入官场，这好名声总有用得上的机会。

想到这，她面露感动，主动牵起云巧的手，说了两句肉麻话，俨然把云巧方才那番提点当做她对自己的关心。

殊不知，云巧纯粹只是希望防患于未然，顺便改善下普通仆婢的处境罢了。

以前在江家时，即便再不受待见，她这个正经儿媳还不至于吃残羹冷炙，不过，她曾偶然从伺候她的婢女口中得知，底层仆婢的日子过得也难。

饮食不规律也就罢了，多数时候都吃不上热饭，只能啃个冷硬的馍馍填饱肚子。喝热水更是“奢侈”，夏天都是直接打井水来喝。

生了病也要硬撑，撑不下去再去寻医问药。除非是有些脸面的一二等婢女，不然是没资格去求秦老大夫的，只能托人到外头抓药，还未必对症，能不能好就看命。

对上江太太慈爱的目光，云巧沉默了下，明智选择将错就错。

感觉铺垫得差不多了，她才装出为难表情：“其实，我在府城还撞见了另一桩事儿，没跟义母商量就自作主张，只怕惹得义母不快……”

“哦？”

江太太心里快速过了一遍府城那边认识的人，心说，难不成云巧这趟乐州之行还跟黎家女结交上了？除此之外，她倒是想不到其他会惹自己不快的可能性。

“什么事？你且说来就是。”

云巧便将返程前夜在金水湖畔遇到白氏的事娓娓道来，并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隐约记得，当初认亲宴那日见过这女子，后来她还进了您府里做事来着，只是后面几次过来倒没机会见着她。您又是个宽和治家的，才隔了短短数月，那女子怎么也不至于另觅主家才是，更不用说是那种污糟地方了。看她当时求助的可怜模样，多半也是被人坑骗了过去……”

关于白氏的消息来路都不大正，她总不能告诉江太太“我跟你家婢女勾勾搭搭，听了好多你儿子的八卦”，只能将这事定性为“江家婢女疑似被拐卖入青楼”，正如她对老冯头的说辞。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江太太既震惊又恼火，倒也顾不上怀疑云巧。

好个白氏！

还当她是个有能耐的，结果，跑着跑着居然被人卖到秦楼楚馆里头！

要不是白氏逃跑前还是儿子的妾，如今这不堪境地也可能成为儿子身上污点，江太太都要大呼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