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因为卫城这实心眼的提议，云巧洗脸时一点不觉得冷，脸上火辣辣的，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昨夜种种。

想到一开始两人几乎不分伯仲的生涩，艰难的磨合，再到后来的如鱼得水，嘴角不禁高高扬起，好一会儿才猛地回神，直起身子将水端去后头菜地里泼掉。

她有些难为情，见卫城主动钻进灶房忙活，大抵是去弄早饭了，想着昨晚做的蒸饼还有剩，只需要重新蒸热就可以吃，便也没抢着过去干活，亦不等卫城，自顾自先去看鸭子。

进去一看，今天早上略显特殊的嘎嘎声果然事出有因！

鸭舍空了一半，大白鹅不在，脖子上长着漂亮绿羽、叫声更加低沉嘶哑的公鸭们也不在，只剩下声音清脆、身量娇小的母鸭们。

可，它们并没像昨天那样老老实实趴窝孵蛋，而是扔下它们的宝贝蛋们聚到一起开“座谈会”！

而它们所在位置正好就在昨天那只鸭蛋处。

侧耳去听，依稀能从母鸭们的呷呷声中分辨出一道陌生而脆嫩的嗓音。

走近一看，被母鸭们围在正中央的，可不正是一只挨着半片鸭蛋壳、毛羽湿漉漉、不大站得稳的丑小鸭么？

嘎嘎嘎！

似是看出这只顽强的小东西还有点虚弱，母鸭们叫声更高了，仿佛是在争先恐后鼓励着它。还有伸出长喙去轻轻顶它的，大抵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扶着它，让它尽快习惯靠双腿行走。

几度摇晃过后，小鸭崽终于勉强站稳了，笨拙地往前走了几步。

它每走一步，旁边围着的母鸭们就配合地将这个圈往前挪，压根没把突然到来、正在围观的女主人当回事。

这一幕看得云巧感慨万千，竟又莫名想到，以后若是有了儿女，到教他们走路时，她和卫城大约也会像这群母鸭一样小心翼翼吧？

浮想联翩间，小鸭崽又往前走了一段，越走越稳。

母鸭们的圈也随之散开，其中一只最神采奕奕的母鸭昂首挺胸走出来，嘎嘎叫着将小鸭崽领走，一大一小开始往外走。

其他母鸭看了看它们，又看了看空手过来的女主人，都很默契地各回各窝去了。

天气渐渐凉了，它们还有好多蛋要孵，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偷懒！

云巧跟上一大一小两只鸭子，往外走了几步，卫城便过来了。

他眼睛一亮，加快步子靠近，指着那只丑丑的小鸭子问。

“还真孵出来了！它们这是要去哪？”

云巧这会儿也顾不上害羞，两只眼睛只盯着那步伐频率相同的一大一小看：“不晓得。这会儿溪水太凉，我怕它把这小家伙带过去下水，万一冻病了可就不好了……”

卫城有些惊讶：“这不是它们的天性吗？它总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吧？”

他平时打野物多，倒没怎么养过家禽家畜，即便养了这群鸭子几个月，对这些事依旧不如云巧了解。

云巧便露出个无奈的笑，意有所指道：“谁也不是生来就懂得当父母的，你还不许鸭子群里出几个笨的么？”

从前在云家时，有只母鸡就是这种笨父母的典型。某次不知怎么的，突然叼着自家小鸡仔要上柴堆，结果，蹦跶上去时一不留神松了喙，小鸡仔就被直接摔断了脖子，很是凄惨！

那天，云母还因为这事臭骂云巧云桃两姐妹一顿，理由是她们没看顾好小鸡，害得家里损失惨重（根据她的一只鸡能生上千枚蛋理论来算）。

毛干娘跟她唠嗑时也提到过，家里有只鹅经常抽风，以吓唬小鹅为乐。

比方说，突然撒丫子扑过来，将还在犹豫着下水的几只小鹅齐齐一翅膀挥到水里，好在当时毛干娘就在旁边，不然，辛辛苦苦孵了一个多月鹅蛋才孵出的小鹅就要当场夭折了！

有这些负面典型在前，自家鸭群里若是出个主动将刚破壳小鸭崽撵到冷水里的笨母鸭，其实也不奇怪。

“一般来说，破壳后至少一天才好下水，天气暖和的话可以快一点，冬天至少要三五天才能下水……”

云巧边盯着鸭子看，边将这些事告诉卫城。

卫城若有所思，也盯紧了那慢吞吞踱步的一大一小：“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看来，今天去看干娘时得多多偷师，咳，多多请教她老人家才是。”

好在二人的担心并没有成真。

神气活现的母鸭没有领着小鸭崽出去，而是以龟速在空地上转圈，显然是要教后者走路，并渐渐加快速度，以至于小鸭崽也跟着加速，步伐愈发稳健，时不时还抖动一下身体，似乎在努力将附着在湿哒哒羽毛上的脏东西甩掉。

在太阳的照耀下，伴随着秋风的吹拂，不多时，黏答答的小鸭崽身上渐渐变得干爽，成了毛茸茸的一小团。

确认自家母鸭脑子足够用，不会犯傻把小鸭崽带到坑里，云巧便放了心，听得卫城催促，便随他一块回去吃早饭。

走出去几步，卫城忽然想到。

“对了，这只小鸭毛色好像跟别的都不一样，是不是？普通鸭子都是黄的，倒是那两只野鸭子小时候毛色偏深。也不知道，两种鸭子生出来的小鸭是不是都长这样，也忒丑了……”

今天孵出来的这只小鸭崽像是边角料凑成的，头上是漂亮的嫩黄色，身体上的毛羽却是接近黑色的深青色。

云巧沉默了下，没好气瞪他。

“什么丑不丑的？这会儿才刚生出来，能好看到哪去？说不定换羽后就好看了呢？再说了，咱养鸭子是吃肉，又不是图它好看！”

不知为何，她今天的思绪格外活跃，竟再次联想到两人今后有了儿女后的光景，莫名怀疑，回头若她生出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丑娃，八成要被他爹“嫌弃”了。

卫城压根不知道她发散联想到这般地步，出门后还隐约感觉，云巧今天有点不大爱搭理他，主动问起，云巧却只说没事，便以为是她身上不舒坦，不禁有些愧疚。

于是暗暗打定主意，等会儿一定要跟甄思求多讨要几副舒筋活络的好药膏，回头给云巧多敷几次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