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匆匆走回一看，果然没听错，是戴春燕的声音！

小院门外多了辆陌生马车，车夫正拉着马儿往一旁草地上走。门内则是衣着光鲜、人却瘦了一圈的戴春燕，正站在庭院中间跟卫城说着话。

云巧惊喜不已，却要努力克制着，只表现出一二分，快步上前招呼对方。

“这不是戴东家吗？你怎么来了？”

乐州距离永和县、乃至桐花村着实距离不短，加上她跟戴春燕并未有多深交情，即便有永安镖行的人帮忙留意、捎带消息，却也不可能太上心。

故而，云巧回来后对乐州城的情况不甚清楚，唯独那禁食生水生肉生鱼的官府告示，以及几乎同时进行的义诊活动在民间影响不小，连桐花村这一隅之地的村民都听说了。

她还挺担心戴春燕能不能安全脱身，如今见着对方虽然瘦了点，面上依旧神采奕奕，便放了心。

戴春燕见了云巧，脸上三分笑更是扩大到了十分，当即将方才对卫城说的那番话又重新变着法子说了一遍。

她从牢狱之灾中脱身已有五六日，一开始还没多想，只懊悔自己对下属的筛选机制不够严格，以至于商队里混入了外邦细作都一无所知，还险些害了自己和一干下属的身家性命！

解困后，她没敢埋怨官府乱抓人，反倒是很识趣地舍了不少财物出来打点，以感激各处大人们的高抬贵手。当然，不是简单粗暴的贿赂，而是提前送中秋节礼，再大发善心给府城善堂、义仓各捐些粮食。

“许是入了上头的眼，前天，我才‘偶然’从那位霍大人口中得知真相！敢情我们能这么快脱身，还多亏了当初你们夫妇帮忙说情！这不，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戴春燕神色感激，指着身后堂屋桌上不知何时多了的一堆东西，豪气万千道：“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说那些肉麻兮兮的话了。反正，回头有机会，我一定百倍报还！今天，就先还上一点点。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吃的用的，还有我手底下铺子出产的招牌货，望你们别嫌弃。”

云巧这才看到堂屋里的小小变化，笑道：“我们可没帮什么忙，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罢了。戴东家能平安无事，靠的是你们自身清白、官府审案严明，可不是谁轻飘飘说几句情。”

戴春燕闻言，调侃着看向卫城。

“你们两口子莫不是对过口供，怎么说辞一模一样的？刚刚你没回来，他也是这么说的。”

卫城淡然道：“无功不受禄罢了。你们进去说话吧，我去倒茶。”说着便大步流星去了灶房，将这里留给两个女人。

戴春燕挑了挑眉，脸上调侃之意愈浓。

没想到，这汉子瞧着挺糙，行事作风居然这么细腻，方才为了避嫌愣是没主动张罗让她进屋坐，这会儿还主动去做端茶送水的“女人活计”。

“卫娘子，你运气不错，嫁了个好夫君。”被云巧引着进堂屋时，她忍不住小声感慨。

云巧脸上一热。

旁的事也就罢了，戴春燕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她心坎里，她可不就是运气爆棚才选中了这么个好夫君吗，以至于都不舍得谦虚，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话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太过大胆，有些不好意思，转过眼去看桌上都堆放了什么，正想转移话题。

不料，戴春燕忽然轻笑出声。

“我本来以为，卫娘子你瞧着娇娇柔柔的，性子多半也是如此。没想到，自己倒是看走了眼！”

见云巧不大自在，她忙不迭补充：“嗐！我的意思是，我就爱跟你这样真性情的小娘子来往！那些口不对心、口蜜腹剑的，我才懒得搭理呢！”

而后又故意唉声叹气，“不过，话又说回来，想我这样的男人婆，寻常小娘子也不爱亲近，只怕坏了自家名声。”

从前，云巧也曾听过戴春燕抱怨某些自诩清高的女子看不起自己，说了她不少坏话，结果等到天机粉风靡全大燕、一盒难求时，那些女子反倒扭扭捏捏主动找上戴春燕求购的故事，倒也不甚惊讶，只避重就轻地开了个小玩笑。

“戴东家风韵万千，要是连你这样的美人都要被贬做男人婆，我们这些寻常女子还要不要活了？”说着，又委婉赞美戴春燕妆容几句。

但凡是人，都爱听人夸自己，更别提爱美的女人了。而且，对女子来说，来自同性的真心夸奖可比异性的更加难能可贵！

戴春燕见云巧说得真诚，尤其妆容点评十分到位，愈发将其引为知己，只恨没早些时候认识云巧。

云巧本就有意与她结交，看出她这般态度，十分配合，很快便说得火热。

两人不再互相客客气气称“戴东家”“卫娘子”，而是交换了闺名、年岁，亲亲热热喊对方“燕姐姐”“巧妹妹”。

不一会，卫城端了热腾腾的茶水过来，给云巧备的却是生姜红枣泡的甜水。

戴春燕见状，不免心头一动。

若是寻常女子，跟刚认识没多久、只见过第二面的朋友相处，即便处得极好，也肯定不会大喇喇什么都问。但，戴春燕本就不是寻常女子，性子直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压低声音，视线落向云巧腹部：“巧妹妹，你莫不是有了？”

要是没有卫城那些劝慰，云巧听了这话恐怕还要糟心一小会，如今却也能落落大方摇头否认了。

“还没那么快，我昨儿身上来事了，他怕我着凉，所以才……”

戴春燕听得十分羡慕。

虽说她跟夫君感情也算和谐，这些年养育了一双儿女，家里挺和美，夫君也不会像天底下绝大多数男人那样骂她抛头露面做生意，不知廉耻，但，跟把妻子捧在手心上照顾的卫城一比，还是落了下风。

或许是自家太有钱，奴仆太多，以至于夫君没了用武之地？

戴春燕暗暗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嘴上说着“你们还年轻，子嗣的事不着急”，又贴心地很快将话题岔开。

“巧妹妹，不瞒你说，其实我今天过来，除了跟你们道谢之外，还有件事想向你讨教来着。就是你上回说的，那种能千变万化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