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卫城并没有扯虎皮做大旗，用忽悠云父云母的借口来忽悠江家的打算。

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乌海昌的酿酒方子纯属子虚乌有，但，这两日下雪期间，他在家里陪云巧时，在城里的林永锋并没闲着，已然派人盯着那“乌德奇”，还盯出了些许成果。

根据线人来报，“乌德奇”抵达永和县后，并没有主动找上江家或其他大户，表露过任何一丁点合作酿酒的意思，只将自己带来的几大车酒卖了出去，就开始无所事事。

他既不忙着打点礼物送往谁家刷脸，也不积极跑各家商铺跟掌柜的谈生意，只时不时在城里转上一圈，主要活动则是在各家酒肆中流连忘返，还零零散散买了几罐子永和县产的酒，份量稀少得让人很难相信，他像自己吹擂的那般“坐拥数间酒肆酒楼”。

如果是正经远道而来做酒生意的，绝不可能表现得如此佛系！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这姓乌的果然是个大骗子！

于是，对上傅管家，卫城的说辞自然不能是“云家有个远亲手握高端酿酒方子，要一起合作吗”，省得回头露馅了被傅管家埋怨。

他只能委婉表达出“近来有个外地商人有意跟自家亲友做酿酒生意，想打听此人底细”的意思。

“乌海昌？”

傅管家面露诧异，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

“端州那边的几位大管事我倒是认得，却不曾听闻有这么一号人。也是巧了，这两天端州府的管事过来报账，此刻人就在后头，不若叫他过来问问。他在端州待了七八年，对那里比我熟悉得多……”

“那就有劳了。”卫城拱手道谢，心头快速闪过一丝庆幸。

亏得云巧之前应付江太太时，没少记下后者透露出的江家种种，晓得每年两次报账的时间，不然也不能这么巧！

端州离这边约莫三五天车程，如今大雪纷飞，路上难行，走上六七八天都有可能，一来一回就快半个月了。这个节骨眼上，派人去端州打听性价比显然不高。

傅管家笑着引路：“卫姑爷客气了。快，这边请。”

做了大半年大管家的他，早就不是刚匆忙上任那会儿的如履薄冰了。江府产业和人事大都被他所掌，威势渐重，却始终牢牢记着前任大管家江丰的经验教训！

尤其对上云巧、卫城这对间接导致他上位的小夫妻，他是绝对不敢装腔作势的！

更别提，人家会做人，明面上拉了一车土产过来，说是给江家二老送年礼，实际上里面还夹着他的一份。礼物不算贵重，却能叫人感到被看重，这种滋味鲜少有人会拒绝。

寻到那端州来的管事，傅管家代卫城如此这般一说。后者露出思索神色，嘴里嘀咕了两遍这名字，而后眼睛一亮。

“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人！不过……酿酒生意？”

管事狐疑道：“我咋记得，这人只开了间酒肆，门面也算不得大。他家的酒我喝过，没啥特别的，跟另外两家酒肆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我估摸着，都是在端州城郊的王家庄子上买的酒，他们家做酿酒行当快三十年了……”

卫城眼神一沉，心道果然，忙将“乌德奇”的容貌特征大致说了说，又问：“是了，这人脸上可是有粒大黑痣？”

管事并没犹豫太久，便点头称是。

“我上次去他家吃酒，已经是去年的事了，还真有点记不清。不过你一说黑痣，我就想起来了，就生在这个位置，是不是？”他指了指自己右脸颧骨下一些的位置。

“是。看来就是这人了。”

卫城故意装作不解：“也是怪了。他既然是做酒肆生意的，有了酿酒的门路，怎么还要跑到咱们这边来寻人合作？难不成，端州那王家庄子店大欺客，不许旁的酿酒坊跟他家抢生意？”

“不可能！”

管事斩钉截铁否定：“端州田地平整，山比乐州少，出产的粮食更多，专门酿酒的田庄多了去了。像王家庄子规模那么大的就有三家，比它小的更是一抓一大把，多一家少一家又有什么所谓？再说了，王家庄子酿的酒没啥特色，在端州那边还算不上老大呢，另外两家还不在端州城里，怕是也管不着他……”

说罢，又郑重其事劝卫城：“卫姑爷，做生意有风险，您最好还是得让那位亲友慎重些。尤其这酿酒生意，前期投入大，产出也慢，没有点家底做后盾可不成！我就亲眼见过，有人因为做这个血本无归的……”

卫城目露感激，诚恳道：“有道理！多谢黄管事提点，回头我得好好劝劝他。”而后又是一番感激话语，还表示要请他们吃酒。

两人虽然心动，但还是忍痛婉拒了。

没办法，账本堆积如山，他们还得抓紧时间盘好今年的账，赶在年根下将总账送到京城给江老爷过目呢！

从江家出来后，卫城脚步愈发轻快。

来到柳树巷，云桃已经将小包袱收拾好了，正和小弟一块等着。见了他，立刻笑眯眯招呼他试吃今天早上做的新口味烧饼。

“我想着，妹夫肯定不会在江家用饭，八成也不乐意等我在这边慢腾腾捣鼓午饭，路上又走得慢，怕是回到村里要过午了。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简易小灶房内，灶膛仍有灰红余烬。掀开锅盖一看，白生生的圆饼子沿着锅边贴了整整齐齐一圈，还冒着丝丝白汽。

“快！趁热吃！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刚刚我喊小弟吃，这小子倔得很，非要等你回来一块儿吃呢~”

云桃熟络地招呼着两人吃饼，只当不好意思挠头的小弟是空气。

见卫城吃了不吝赞美，她神色愈发欣喜：“其实，这还是用你们上次弄来那山薯做的，只掺了一点点面粉，所以口感更软糯。你们觉得咋样？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郎舅二人不约而同放慢咀嚼速度，绞尽脑汁给了些建议，不管用不用得上，云桃听着都挺高兴。

回到家后，卫城真心实意向云巧感慨。

“大姐还真就是做这个的料！假以时日，说不定她的烧饼铺子能开到乐州、甚至更远的地方去呢。要是困在后院洗衣做饭，实在太浪费了。”

“那是！”

云巧骄傲昂头，一副以大姐自豪的架势，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