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从卫城这边得到验证后，云巧终于敢断定，乌海昌这骗子果然跟刘小花暗中勾结了！

虽然今生他们并未得逞，但，回想上一世的种种，她亦有九成把握，当初的酿酒坊骗局主谋多半也是刘小花。

联合外人诈骗自家人，这种事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实际上很常见。

比方说，某家败家子从父母手里抠不出钱来，就找人配合自己做戏，假装欠了别人债，债主要砍他手脚，亦或是装作土匪绑票威胁撕票，父母不忍心只能乖乖掏钱赎人。得钱后两头分账，即便到手钱财缩水，也好过一点也没有。

又比如说，掌柜的为了多捞回扣，采购时偷工减料，用一样的账面价格进些劣质商品，最后造成营业额下降、店铺利润锐减，也是典型的损公肥私做法。

前世，酿酒坊一事发生时，刘小花刚过门没多久，大胖小子还没生出来，也就不算在云家站稳了脚跟。而云父云母又把钱财看得极重，即便爱重独子，对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自然不可能全然信任。

可以想象，刘小花在嫁过来后，得知当初云家“卖女求荣”换来数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心生贪念，却又发现公婆将钱攥在手里，很难掏出来，丈夫耳根子软也不大指望得上，可不就只能找外援了？

也不知刘小花许诺的乌海昌是三七分还是多少……

思及此处，云巧忽然皱眉。

前世云家二老削减脑袋想学人做生意，前前后后失败了可不止一回，该不会都是受刘小花怂恿，然后跳进了她跟别人合伙设的坑吧？

如果是这样，那她上辈子的苦岂不是全为刘小花和乌海昌这两人受了？

云巧不禁气闷，也没劝云父云母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闹大了，刘小花要把跟云鹏程那点事嚷嚷出来，吃亏的也不是她。

卫城倒是劝了一嘴：“可以告官，不过，他们并没骗到咱家什么，估计没法严惩，最多也就是打几个板子了事。”

跟前朝律法的严苛不同（欺诈罪最高能处以死刑），本朝官府对商业不算重视，律法的含糊其辞、不完善也完美体现了这一点。欺诈跟盗窃同罪，但惩罚手段要跟实际欺诈/盗窃的财物价值挂钩，苦主损失越大，惩罚也就越重。

换而言之，当前云家这个情况，连根毛都没损失——人家乌海昌今天来吃喜酒也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贺礼——想让官府重罚他们是不可能的。

加上大燕律里的免罪银制度，刘、乌二人可能只需要花一点小钱，就能轻松逃过罪责。

听二女婿细细解释过后，云父云母大为失望。

考虑到儿子的名声、以及将来儿媳妇的综合条件，他们只能忍痛放弃本来的打算。

“便宜那两个混账了！”

云母依旧气不过，甚至眼神闪烁着，开始琢磨要不要趁乌海昌还在永和县，找两个人去套麻袋打他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卫城洞察力极强，看出点端倪，便犹豫着是否要委婉劝一劝丈母娘。

本来这事里他们算是苦主，可，她若要对刘、乌二人下黑手报复，道理就不站在他们这边了，说不定还要被对方讹上一笔医药费。

云父见状，心中一动：“既然要有财物损失，才能重罚，不如咱们装作不知情，跟他演场戏？”说着，满怀期待地看向卫城。

言下之意大约是，你和林永锋两人这么有本事，将刘、乌二人的密谋都查得一清二楚，肯定也能暗中找人盯梢，防着他们卷款逃走吧？

“这，这法子恐怕有些冒险——”

卫城面露犹豫，不禁有些佩服这位老丈人的冒险精神。

问题是，他不敢打包票，一定能保住老丈人、丈母娘的宝贝银子！

有道是狡兔三窟，即便永和县并非乌海昌的大本营，可，谁知道他有没有他们不晓得的隐秘人脉，回头一不留神就让他溜了呢？

“不行！”

这时，云巧思绪终于从前世过往回笼，心有灵犀地跟卫城想到一处，斩钉截铁道：“这事成了还好，财物悉数奉还。要是有一个环节不留神，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不是端州人吗？回头出了事，咱们去端州告他呗！”云母蠢蠢欲动。

云巧嘴角轻扯，幽幽来了句：“怎么就跑不了？万一他卷了钱直接远走他乡，下半辈子都不回端州，这官司打了又有什么用？”

“啊？不能吧？哪有不——”

云母刚要质疑，却突然记起，自己那真表弟乌德奇还就是这样，几十年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不愿意回来，亦或是没能力归乡。

还有些欠了债的，可不就喜欢连夜卷包袱逃去外乡，借此躲债么？

见他们神色讪讪，俨然放弃了那打算，云巧才放了心。

毕竟，上一世的“乌表舅”也是卷款跑了，当时云家好歹是江家的正经姻亲，出了这种事，江家不能不管，便撒了些人手出去，几乎将本省邻近地界都寻了一遍，并没发现此人行踪。

那会儿也找过端州，却没找着人，可能乌海昌做贼心虚没敢回乡，先出去避风头了。

“不过，不打这官司，也不是就没了整治他们的法子。”云巧眼神微闪。

“什么法子？”云母问。

云巧不慌不忙道：“能想出这种弯弯绕绕的法子骗人钱财，多半从前也干过这种事，随便查上一查，还怕找不着他们的把柄？要是能帮从前的苦主昭雪沉冤，也算是大功德一件嘛。”

老两口眼睛一亮，却很快想到，那姓乌的在生意场上混，多少能找到些把柄。可那刘小花就很难讲了，估计只能找到她在男女关系上不检点的把柄。可，碍于云鹏程这个软肋，他们又心存顾虑。

“是了，也不知这小贱人怎么说动那姓乌的。该不会，她是靠着美色才——”云母欲言又止。

一旁，云鹏程脸色愈发麻木，脸上火辣辣的，手脚却微微发凉，不知第几回陷入某种自我厌弃、后悔等负面情绪中。

卫城轻咳一声，只当没听懂丈母娘的暗示。

“二老不用担心。虽说刘氏那边不好下手，可，有时候并不需要咱们自己动手报复。说不定，那乌海昌很乐意帮咱们一把。”

这事主谋显然是刘小花，乌海昌要么是同伙、帮凶，要么是工具人。二人从前并未有过交集，多半就是前阵子才凑到一块的。

故而，这层合作关系并不稳固，只要稍微推上一把，就能分崩离析，碎掉的渣滓甚至能将双方割得血流不止！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早在卫城还没回到云家时，刘、乌二人就已经开始闹内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