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山,核心区域,天枢殿。
大殿内,庄重肃穆之气扑面而来。
殿前,方天宇、林清瑶二人拱手作揖,正向主座上的长老们禀报巡查外界时所发生的险情......
他们身后,李元青、陈明浩、姜霖、丁鹏、叶梦音几人垂手肃立。
“云衡山共有五位长老……”
李元青恭敬作揖,目光低垂,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扫过主座旁的空位,“天回峰的陆青玄果然不在...巍月山一役,看来伤及根本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底一闪而过,面上依旧保持着谦恭姿态。
“天宇,清瑶,此行你二人做得极好。”
主座前,一位身披玄色云纹袍、双目开阖间似有神光流转的中年男子颔首赞许,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威严,“若非你二人及时赶到,我派弟子,恐又将折损于尸傀山之手了。”
此人,正是天藏峰峰主,云衡山大长老,金石衡,亦是方天宇的师尊。
“天宇身为云衡山弟子,自当守护同门,义不容辞!”方天宇神色端凝,抱拳沉声。
“大长老过誉,分内之事。”林清瑶则微微欠身,清冷声音如月下寒泉。
随即,金石衡的目光转向李元青等人,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扫过,“尔等临危不惧,以命相搏护持同门,此等信念,当得起嘉许。”
首度得大长老亲口称赞,陈明浩、姜霖、丁鹏几人脸上难掩激动与一丝局促。
唯有叶梦音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大长老言重了!”陈明浩连忙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沉重的自责,“弟子...身为领队师兄,未能护得同门周全,实乃失职。”
“在望月山脉外,我等不慎陷入尸傀山的‘三才尸煞阵’,那尸煞阴毒,侵蚀灵力,姜师妹、丁师弟为护我等破阵,皆被阵中邪秽所伤...若非最后方师兄与林师姐神兵天降......”
他喉头哽住,剩下的话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陈师兄!”
叶梦音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
“一切皆因弟子而起!是弟子修为不济,探查时中了对方陷阱,还将李师弟卷入危局......”
她先朝长老们行了一礼,目光掠过身旁的李元青,最终落在陈明浩身上,贝齿紧咬下唇,几乎渗出血痕,“这才连累诸位师兄师姐......”
她说不下去了,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份倔强与自责交织,令人动容。
“叶师姐不必自责!”
李元青心中毫无波澜,面上却立刻浮现恰到好处的愧疚与焦急,“都是师弟学艺不精,被魔道围困无法脱身,才不得已发出求援......”
他转向陈明浩、姜霖、丁鹏,语气诚恳,“是我连累了诸位师兄师姐,害你们受伤,师弟...心中难安!”
“李师弟此言差矣!”
陈明浩立即打断,语气斩钉截铁,脸上是真心实意的钦佩,“师弟初入炼气八层,能在数倍于己的魔道修士手下支撑,已是万难!”
“若最后不是李师弟临阵归反,助我等破了那邪镇,甚至还不惜以身犯险,替我等牵制,恐怕我等早就...何谈连累之说?”
他言辞恳切,看向李元青的目光充满感激。
一旁丁鹏虽面色苍白,气息不稳,也用力地点头。
姜霖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尸煞气擦过,至今隐隐作痛的伤处。
“这一切,皆因叶师姐所受高阶火符,才能令师弟从尸傀山之人身上捡到些许便宜。”
李元青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满含感激的目光望向叶梦音,惋惜道:“可惜...我将师姐如此贵重的符箓浪费掉了......”
就在这时——
“哈哈哈哈——!”
如洪钟般豪迈的大笑响起,震得殿内青烟都微微一荡。
笑声来自主座最右侧。
那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如斧凿,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一身赤红云纹袍仿佛包裹着熊熊烈焰。
正是天落峰峰主,以性情火爆刚烈著称的傅天仁!
“大长老都说了是嘉奖,你们几个小的,还在这里你错我错,扭扭捏捏作甚?”
傅天仁声若雷霆,大手一挥,目光如炬,直刺殿外尸傀山的方向,“要我说,有这功夫自责,不如想想怎么多宰几个魔道崽子!”
他猛地一拍扶手,豁然起身,精纯霸道的火系灵力隐隐沸腾:“尸傀山!欺屡次犯我山门,戕害弟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转向金石衡,声震殿宇:“大长老!我请命,即刻点齐人马,杀入藏尸山谷,捣了那帮腌臜鬼的老巢!扬我派威名!”
“傅长老!”一道女子清冷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坐在傅天仁对面的天雪峰峰主玉雪清,秀眉微蹙,声音刻意压低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切莫意气用事!”
“玉长老所言极是。”傅天仁身旁,手持拂尘,身着流云纹青袍的天云峰峰主缎云崖也立刻开口,“傅师兄,山门自有法度。各大势力千年默契,老祖们立下的规矩,便是维系赵国修真界不堕入无边战火的基石。”
“此刻由我云衡山率先挑起大战,岂非授人以柄?届时青莲宗、血阳宗那些虎视眈眈的魔道巨擘,焉能不借题发挥?你想让我云衡山成为众矢之的,陷于不仁不义之境吗?”
李元青垂首静立,听着长老们的争论,心中默默思索——
规矩?
默契?
数千年的正邪对立,竟能维持这般诡异的平衡......
尸傀山此番动作,是试探着规则的底线,还是...另有所图?
他眼角余光瞥过陆青玄空着的座位,又扫过激愤的傅天仁和忧虑的玉雪清,
古地秘境...快开了吧?
这才是关键!
“傅长老,稍安勿躁。”
主座前,金石衡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殿内躁动的气息。
他看向傅天仁,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劝诫:“三年前,陆长老于巍月山一役,至今仍在闭死关疗伤...山门痛失英才,元气未复。”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知你心中郁结,为三年前陨落的爱徒痛惜。但怒火,需要用在刀刃上。”
“眼下当务之急,是即将开启的‘古地秘境’!”
“此乃关乎我云衡山未来百年气运,也是新一代弟子筑基道途乃至金丹种子传承之根本!”
金石衡的目光扫过殿中弟子,最终回到傅天仁身上,一字一句道:“若此时因一时意气,再折损精英,动摇根基...傅师弟,此等后果,你我承受得起吗?”
古地秘境四字一出,犹如一道清冷符咒,瞬间让暴怒的傅天仁冷静了几分。
他脸上肌肉抽动,紧握拳头‘咯咯’作响,赤红眼中闪过挣扎与痛苦,最终化为一声沉重如山的叹息。
他重重地坐回座位,那灼热的气浪也随之平息,只余下沉默的不甘在殿中弥漫。
“此事......”
安抚下傅天仁,金石衡目光重新落回李元青等人身上,声音恢复之前的平和,“尔等临危不惧,守望相助,更在绝境中寻得破绽,这便是宗门希望所在。”
“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所以无需自责。”
他转向方天宇,挥出一道金光:“天宇。”
“弟子在。”
“引他们前往‘贮宝殿’,各领灵石五百,‘七品玉髓丹’一瓶,‘七品破阶丹’五枚!另外...弟子姜霖、丁鹏、叶梦音伤体未愈,加赐‘六品养元固本丹’一枚。”
“弟子遵命!”方天宇收起令牌恭敬领命,侧身对陈明浩等人做出请的手势,“诸位,随我来吧。”
众人再次向长老们行礼告退。
转身走出大殿时,叶梦音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陈明浩轻轻吐出一口气,姜霖和丁鹏交换了一个庆幸眼神。
李元青走在最后,转身之际,目光状似无意地再次扫过主座——
掠过金石衡深不可测的平静,傅天仁强抑的怒火,玉雪清眼底的担忧,缎云崖的沉稳,以及陆青玄那个空荡荡、仿佛残留着某种不祥气息的位置。
李元青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冷芒闪过。
殿外天光洒落,映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将最后一丝思绪悄然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