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兄,何不稍饮?也好的暖暖身子。”
王邵阳友善开口,举起那黄金美玉雕饰的酒樽,酒樽内漾着的是一杯热气腾腾的血酒,不时有一个血泡翻涌上来,炸出一闪而逝的挣扎人形……
这,就是血食,明宗嗜血行径早已疯魔,李祖大限也不过这十年的事情,可这群不肖后生在疯魔之下,已经将无数人命的吞入口腹,
甚至到现在为了追求效率,他们将数百上千的活畜炼化作一滴一滴的血酒,酣畅痛饮的同时,便已是一镇生灵的血食葬送腹中,歹毒异常!
雅座三人,饮得便是这血食酒,血食入腹顿生暖意,生灵所化的灵炁和擅杀造成的血煞,对于这群兵家术走歪了的疯子而言无疑是大补。
毕竟他们哪里还有口舌冷暖的隐患?修到现在除了满足欲望,便是修行与那飘渺无迹的神道,明宗走出了自己的,也是最为疯魔的一条路子,李祖大限或许只是个借口。
眼见邵阳招呼,床边的那个少年模样的男子听闻以后,这才不疾不徐地转过身来,含笑说道:“无须,来前也吃喝了些,不差这么一会儿。”
他叫仲闲,灰衣灰袍穿着一双耷拉草鞋,人如其名的慵懒闲适,可偏偏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笑容温和而不腻人。
可邵阳只是笑笑,笑容之中讽刺意味一闪而逝,仲姓在三家之中早已没落,前十姓氏只有两人姓仲,其他八人皆是王姓。
至于李姓,他们根本不屑于参与这种排名,天资极高可修两法之一者,都被送入了封棺地内由李祖亲自培养,其他李家之人,在李善看来根本没资格修行,皆是凡人。
仲闲,三月之前籍籍无名,仲家血脉稀薄得甚至连宗族都不承认,只是放养在十三山之中自生自灭,三代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普通弟子,甚至需要和那些沦为血食的弟子拼夺生存机会。
可是某一日,一处屠宰场发生的暴动,三百多人齐齐逃入了明宗内一处困封的禁地,这只不过是垂死挣扎,他们企图逃跑,却硬生生把自己困死在绝地之中,等他们见得天光的那一刻,就是再度沦为牲畜的结局。
可最后,这一处死地之中,只有仲闲一人活着归来,他全身上下,甚至口腔腹胃之中都是满满的,他人的血肉。
他竟一人杀尽了其他三百余人独自活了下来,修为大涨的同时,悟透了一方独属于自身的法,归来闭关后短短半月便晋升第七境,成为三代子弟中的第一人!
最后连李祖都被惊动,亲自赐下百兵演武的两大根本法供他观摩,助他铸造自己的成道根基。
这种绝凶的人物,现在外在的表现竟如此干净澄澈?谁会相信?邵阳认为此子不过虚伪小人而已,可也无法否认仲闲此刻那逆天的资质和实力。
“仲闲师侄儿,可莫要放松啊。”两位二代长老之一开口说道,此人身着赭红色的道袍,面上的长须一直垂到胸口,
“我明宗三代以下弟子,你当属第一,在这一月时间内与龙宫双宴之上承担的责任要更多,更重,当不可辜负我等期望。”
“你是龙宫第三公主的驸马,我两宗结为同好的证明与象征!若是不能在双宴之上绽放华彩,对我二宗而言皆是失了颜面的大事。”
驸马!联姻!这二字更是如刀一般剜进了其他二人的心脏,同时得两宗栽培,抱得那位百闻录美人谱上有名的龙女归家,这是多么令人歆羡的美妙差事?
怎偏偏被这人所得?同为三代师长,为何不是我坐这美妙位子?两人依旧举着酒杯谈笑风生,可心中的嫉恨如火焰高涨一般怎么也止不住。
“师侄领命,倒是我占两位师兄的便宜了。”
仲闲对四人皆是拱手,脸上的笑容干净而言平和,他们很清楚王家二人内心如海啸般的嫉恨,因为若是换作他们在同一立场,没有任何圣人按捺得住自己的贪婪。
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本来该死的俗人,侥幸从那封地中得了“李善祖师”的传承,拥挤在这一张名为“仲闲”的皮囊内罢了。
……
……
吴缺早就已经苏醒,他的神念如触角般探出宝钟的云华,企图寻找出外界通往明宗十三支峰的路径。
只可惜,入眼皆是茫茫的一片,就连宝钟大师出入十三支峰都是依靠的特殊传送符,那片无序和迷蒙就是传送道之外的时空乱流。
“醒了?”
“醒了。”
平静的询问声从云头传出,吴缺也不意外,一骨碌地从云中站起,来到两位上境修士的身旁,迤迤然盘膝坐下。
“你倒是稳健,刚刚从你们那位家主手下死里逃生,心情反而倒是好了不少。”
“纵容王蛇使些下作手段谋杀我,虽然从没见过,但也真是个‘好家主’。”
空间通道快速消弭,意味着这一次的传送已经到了尽头,当那一丝天光从末尾那墙壁般的缝隙传出,天下十甲之一的明宗,已经尽数收入他的眼帘。
下青而上白,天色混浊且略带血丝,绿野森林之中遍布着破碎的铁器和难捱的血腥气味儿,能够住人已是极限,说是仙境……那可真是贻笑大方。
而那传说的十三支峰,恰如十三根延伸万丈的神柱般撑在天宇之间,却又像十三青峰拱卫中心,共同将那最正中,也最朦胧的一片地带守护在内。
可若是看那些刀剑所指,这十三峰与其说是守卫……倒不如说是镇压,更为恰当。
再者就是那通衢天,北向通海,南向……却是以层山连接凡尘,世人有拜千山方能入仙宗求仙药的美丽说话,这一处就是那传说的来源,
当然,那一片翠黛并非与外界直接相连,只是与那层山的尽头以空间大阵相互连接而已,通衢天内的人会有选择的放一些凡俗进来……比如身怀异宝,亦或者姿色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