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着对方打出了“GG”，屏幕上最后一幕，十二艘人类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把老唐的母巢化作一摊血水。
老唐切出了游戏。
聊天频道里，路明非得意洋洋，他可好久没这么爽地打过星际了。
“老唐，你战术意识还是很好滴，只不过微操没我好。”
以一个佷欠的熊猫为头像的那一栏亮了起来。
“明明，你怎么最近操作好了这么多？是不是偷偷找大佬特训了？”
那可不，我接了鼠标啊。不接鼠标，用红点我还怎么虐你？不虐你我怎么快乐地起来？我不快乐怎么行。
“嘿嘿，你猜？对了，老唐，我这有个好消息。”路明非打字说。
“说来听听。”熊猫头像又跳了起来。
“一个美国名校来我们学校招生，我被录取了！”
“可以啊！明明。”
远隔几万里的老唐喝着酸奶，对着屏幕竖起了大拇指。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有面试，我兴许还可以指导你一二。”对方颇有些遗憾地说。
“老唐你真够意思。”
“那可不，咱哥俩谁跟谁啊？我频道第一，你频道第二，不得互相帮助不是。”老唐似乎忘记路明非刚才赢过他的事了。
隔着屏幕路明非仿佛都能看到老唐那张很喜相的脸用引人发笑的语气吐着华夏语。
“你有空视频吗？我正好通过了面试之后也不用呆在学校学了，好久没见了，想看看你。”
“没问题，不过先等我收拾下房间，我房间现在有很多古董。”
老唐房间有鲁国的纸，上面还有晋字。
路明非在屏幕前傻傻地笑着。
如果时光就这样止住就好了，把所有的美好都留下，也就没那么多悲欢离合反反复复上演。
即便不是最佳结局，只要是游戏通关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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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蹲在网吧厕所隔间里，手机贴着发霉的瓷砖墙。通风管道传来隔壁烧烤摊的油烟味，混着苏恩曦嚼薯片的咔哧声。
小魔鬼的大礼包里还包含了宝妈组的信息，当然只给了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有苏恩曦帮忙，路明非想做很多事也有了机会。
纽约他是一定要去的，但前世老唐的突然到来也有蹊跷，所以他准备去探查探查。
当然，如果让他知道这是小魔鬼做的估计拳头就硬了。
然后附带一句：“得，白跑一趟。”
“校门口新开的奶茶店，”他盯着门板上歪扭的“办证+13XXXXXXXXX”小广告，“第三杯半价那个活动...我需要特制保温杯。”
听筒里突然爆发出激烈的键盘敲击声。“珍珠奶茶三分糖去冰是吧？”苏恩曦的语调像在念外卖订单，“不过他们家奶盖机器坏了，建议换芒果冰沙——加双份爆爆珠怎么样？”
路明非的指甲在瓷砖缝里抠下一块青苔。这是约定好的武器等级暗语，双份爆爆珠代表A级炼金装备。厕所灯泡突然频闪，他在明灭间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凝成细小冰晶——附近有镰鼬在徘徊。
路明非也发现了自己身边有卡塞尔学院的人，虽然现在少了很多，以及酒德麻衣在暗中阻拦，但也不得不防。
“最近体测要考铅球。”他咽下喉咙里的铁锈味，“我是学生，能给个优惠吗，最好带个握力增强器。”
键盘声停了五秒钟。“明白，附赠七号电池两节。”苏恩曦突然切换成淘宝客服般的甜美声线，“您订购的‘体育特训礼包’已由申通快递发出，取件码是——”
虽然苏恩曦很想回一句你是出生也不行，但老板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切听路明非。
忍了。
大洋彼岸，苏恩曦挂断电话。
“老板这次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
路明非假装提了提裤子，回到烟雾缭绕的网吧，屏幕上的星际争霸登录界面突然扭曲。
老唐发来的最新消息框闪烁着异常红光：“兄弟，我找到那家你说超辣的火锅店了，老板居然在炒底料用工业喷枪！”
随后，路明非也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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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灰在晨光里浮沉，路明非听见后排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他低头看着自己熨烫平整的衬衫袖口，忽然意识到这是十七年来第一次有人等他交卷。
老张头出的三角函数题卡在第三道，往常这时候他该用橡皮擦涂鸦了。
“辅助线画这里。”苏晓樯的钢笔尖突然点在草稿纸上，墨水晕开一朵鸢尾花，发绳上的碎钻随着写公式的动作闪烁，“二倍角公式套两次，记得检验定义域。”
路明非嗅到她袖口飘来的广藿香，笔尖不自觉地跟着游走。
当他写下最后那个根号三时，前桌的柳淼淼突然转身借橡皮，浅褐色瞳孔里映出他扣到顶的衬衫领口。
苏晓樯没有多余的举动，一一收上答题卡，然后班级的桌子摆回原位。
课间操的广播响起前，赵孟华踹开了后门。
路明非他们班今天考试，所以不用跑操。
他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视线扫过路明非梳整齐的额发：“哟，借来的孔雀羽毛还没掉呢？”
陈雯雯抱着作业本从过道经过，浅蓝色发带被风扇吹得扬起，在路明非课桌上投下蝶翼般的影子。
她正要出口阻止赵孟华找事，却被苏晓樯拦住了。
小天女轻倚着墙，明明眼睛里满是对路明非的担忧，却还是什么都不做。
陈雯雯自认从没有读懂过苏晓樯，只是这一次，她更不懂了。
“我不明白。”陈雯雯有话直说。
苏晓樯睁开一只眼睛，甩了甩长发：“天台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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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艺术楼玻璃映成蜂蜜色时，陈雯雯在天台拦住了苏晓樯。
“你明明很在乎他，为什么不去阻止赵孟华。”她的白棉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你给的路明非西装皮鞋难道能替他挡得住人心险恶吗？”
苏晓樯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楼下传来玫瑰的甜腻香气。
她解开束发的珍珠发卡，任由风卷起乌檀木般的长发：“三年前校庆，路明非帮你搬道具箱摔下台阶，你给他递了创可贴对吧？”
她转动手机，屏保是路明非缩在礼堂角落啃冷汉堡的照片。
起初她只是觉得路明非真的很奇怪，行为举止与仕兰中学这个贵族学校格格不入。
“可你知道吗？那天之后他故意绕远路避开所有楼梯。你给他的创口贴也不能解决问题。”
阳光的暖色在她们脚下流淌，操场方向突然爆发出欢呼声，因为天开始下雨，他们可以不用跑操了。
苏晓樯按住陈雯雯颤抖的肩膀，手掌下传来克制的力度：“有些跟头，要他自己摔过才知道怎么站起来。”
她的耳坠在光的交界线中忽明忽灭。
“我只要确保他摔在铺满天鹅绒的台阶上就够了。”
有时候苏晓樯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