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苦命的差事,怎就偏偏落在了我头上?”
万元弘驾驭着法器,一边加速赶路,一边心中暗骂,脸上满是晦气。
“罢了,罢了!”
“将筑基丹和那枚破剑胚送回宗门,我便立刻闭关!”
“到时候美人在怀,好酒管够,再也不理会这些打打杀杀的破事!”
他一个区区炼气八层,斗法经验更是少得可怜,夹在一群炼气九层乃至半步筑基的老怪物中间,只觉自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宗门的名头?
在外行走,这名头带来的敬畏有限得很。
真到了生死关头,该下杀手的,谁会管你背后是哪个宗门?
“难怪每年都有那么多弟子死在外头,连个尸首都找不回来……我可不想做那冤死鬼。”
万元弘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
周枯泽看着傲慢,心思却也细腻。
拍卖会一结束,便让他拿着剑胚先走,自己则带着装有筑基丹的储物袋断后。
“谁?!”
就在万元弘胡思乱想之际,脚下异变陡生!
数根坚韧的藤蔓,如同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窜出,死死缠住了他的脚踝,一股巨力传来,竟硬生生将他从空中拽了下来!
“不好!”
万元弘只觉头皮发麻,心神剧震,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法力狂涌,一层翻腾滚烫的熔岩火甲刹那间覆盖全身,散发出灼人的热量!
噗嗤!噗嗤!
几乎在火甲成型的瞬间,一道模糊的黑影如鬼魅般欺近!
紧随其后的,是冰冷刺骨的剑光!
那剑光精准得可怕,竟轻易穿透了熔岩火甲的防御,深深刺入了他的血肉!
鲜血飚射而出,染红了夜空!
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攻击,正是顾言!
“啊啊啊——该死!!”
剧痛袭来,万元弘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肥胖的脸上肌肉扭曲,双手疯狂结印:“火盾术!给老子挡住!”
呼!
他身前的火焰猛然暴涨,凝聚成一堵厚重的火墙,堪堪挡住了后续连绵不绝的青色剑气!
剑气余波扫过地面,留下道道焦黑的痕迹。
“哼,火甲术加火盾术,倒是有点门道。”
顾言的身影在不远处显现,眉头微皱。
他方才出手已是全力,却被对方两层防御削弱了大半威力。
这还是万元弘修为不高,反应也慢了半拍。
若是换做周枯泽那等老油条,恐怕自己这一击未必能轻易得手。
“你…你到底是谁?!”
万元弘惊魂未定,一边狼狈地向后挪动,一边色厉内荏地喝问。
“……”
回答他的,只有顾言冰冷的眼神和再次涌动的杀意。
顾言身形微动,体内苍剑真元如同奔腾的江河,发出低沉的轰鸣,凌厉的剑意透体而出。
刹那间,剑光再起,比之前更加迅猛!
“嗡!”
万元弘亡魂大冒,牙关紧咬,猛地捏碎了一枚玉符!
吼!
一条栩栩如生的小型火龙咆哮着从碎裂的玉符中飞出,盘旋在他肥胖的身躯周围,形成一道炽热的屏障。
顾言斩出的数道剑气,竟被这火龙喷吐的烈焰焚烧殆尽,化作点点火星消散。
“筑基长老的手笔么?”
顾言目光一凝,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嗖!
翠绿色的飞剑——翠英剑,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剑尖轻颤,一道凝练无比的苍青色剑气如毒蛇出洞,撕裂空气,带着森然寒意,直刺万元弘眉心!
这一剑,快、准、狠!
看着那熟悉的青色剑光,感受着那几乎要冻结灵魂的锋锐,万元弘脑海中如同炸开一道惊雷!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日在虚灵宝阁外,那道让他心惊肉跳的剑气!
“是…是你!顾言?!!”
万元弘双眼瞪得溜圆,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恐惧。
“怎么可能?!你的道伤……你的修为……炼气八层?!你怎么可能达到炼气八层?!”
他认出了顾言!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本该道途断绝、修为停滞的废物,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
“顾…顾师弟!饶命!饶命啊!”
死亡的恐惧彻底击垮了万元弘的心理防线,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求饶:“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该死!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孙家的婚约!我回去就解除!立刻解除!”
“聒噪。”
顾言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容。
认出来了?
那便更留你不得!
“刷刷刷!”
顾言指诀变幻,翠英剑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围绕着万元弘急速飞旋斩击!
剑光如莲绽放,凄美而致命!
“不!我不想死!我的美人!我的灵酒!我还没享受够啊!”
万元弘眼睁睁看着护体火龙在凌厉的剑光下哀鸣、变得越来越黯淡,身上的灵符光芒也彻底熄灭,一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绝望,彻底笼罩了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顾言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在他耳边响起,宣判了他的结局。
“安心上路吧。”
话音落下,顾言深吸一口气,翠英剑倒飞而回,悬停于他身前。
他并指如剑,猛地向前一指!
全身法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
嗡——!
苍青色的剑气骤然暴涨,瞬间化作一道长达数丈的巨大剑芒,剑芒凝实如玉,散发出斩灭一切的可怕锋锐!
夜空下,这道青绿色的剑芒狠狠斩向万元弘的心脏!
噗!!!
那条残存的护体小火龙,连同万元弘惊恐绝望的眼神,被这道剑芒瞬间斩爆!
血雾弥漫。
……
“陈池,你……你不能杀我!”
周枯泽声音嘶哑,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者。
“我可是火德元门的弟子!”
“你敢动我,难道不怕砸了你虚灵宝阁经营多年的名头吗?!”
地面上,一对巨大无比的青灰色掌印深嵌入土。
掌印之中,两滩难以分辨形状的酱紫色肉泥混杂着碎骨,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触目惊心。
谁能想到。
方才还凶焰滔天的鬼家二兄弟,竟被这老者轻描淡写两掌,拍成了这般模样,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拼凑不起来。
“哦?”
陈池慢条斯理地捋着银白长须,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你太高看自己了。”
“一个死了的弟子,尤其是一个筑基无望的弟子,你觉得火德元门会为你大动干戈?”
他衣袖轻轻一拂。
一股沛然的筑基期法力瞬间涌动,青灰色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再次化作一只覆盖范围更广的巨掌。
掌纹清晰,气流涌动,宛若山岳将倾。
那恐怖的威压,让周枯泽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
“况且,你的死活,与老夫何干?”
陈池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你分明是遭遇了穷凶极恶的劫修偷袭,不幸殒命于此。”
“老夫路见不平,替你报仇雪恨,夺回了宝物,你泉下有知,理应感恩戴德才是。”
“老……老东西!你好狠!”
周枯泽双目充血,几乎要眦裂开来。
陈池那张始终挂着温和笑容的脸庞下,藏着的根本就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不!这不可能!你明明只是有缺筑基!你的战力怎么会如此恐怖?!”
陈池嘴角的笑意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冰冷,再无半分拍卖会上的和蔼。
“呵呵,谁告诉你……”
“老夫这筑基,是靠丹药堆上去的?”
……
密林边缘,夜风吹拂,带着血腥与焦糊的气息。
张酒与练凌月并肩而立。
显而易见,张酒已选择投靠,成为了虚灵宝阁的一份子。
“那剑修,只出了一剑,便结束了战斗。”练凌月红唇轻启,声音清婉,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
“张道友,可能看出这两人的身份来历?”
张酒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残留的痕迹,眉头紧紧锁起。
凌乱的剑痕,焦黑的草地……
“这法术残留的气息……虽然被刻意处理和遮掩过,但我绝不会认错……”
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是苍清道院的法诀道韵!”
“其中一人,确认是火德元门的万元弘。”
“另一人……难道……难道是顾言师弟?!”
练凌月闻言,美眸中精光一闪,迅速作出了判断:“如此说来,极有可能是顾言出手,杀了万元弘,夺走了他身上的宝物,并毁尸灭迹。”
“这……这怎么可能?”
张酒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困惑。
那个印象中总是温和内敛的顾师弟,怎么会变得如此杀伐果断,手段狠辣?
“难道遭遇道伤之后,他的性情真的大变了?”
他喃喃自语,心中翻江倒海。
“不行……此事太过蹊跷,我定要找机会问问他,或者……去问问李恒师弟,看他是否知晓内情。”
“张道友不必过于忧心。”练凌月声音柔和,“或许你那位师弟另有奇遇,也或许……他从一开始,便隐藏了真实的自己。”
她话锋一转,秀眉微蹙,露出一丝烦恼:“眼下最麻烦的是,有一件重要的拍卖品不见踪影。方才陈老传讯过来,在那半步筑基的储物袋里,并未找到那枚剑胚。”
“罢了。”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两人皆是一惊,连忙转身行礼:“陈老。”
陈池缓步从林中走出,对着张酒笑着摆了摆手。
“张酒,你先回去吧。”
他那双略显苍老浑浊的眼眸深处,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哼,顾言是吧?这小子……有点意思。”
“既然他有本事拿走,那东西就暂时留在他那里吧。”
“妮子,对外就宣称,我们及时赶到,击毙了劫杀火德元门弟子的劫修,替他们夺回了宝物,送还宗门即可。”
“至于那个小子……”陈池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练凌月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恭敬地点头应下。
待张酒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
练凌月目送张酒离去,转过身,看向陈池轻声问道:“陈老,有一事弟子不明。”
“为何要将那枚剑胚放在最后压轴的位置拍卖?难道仅仅是为了卖毒雁老怪一个人情?”
在她看来,那剑胚虽然珍贵,但毕竟只是半成品,论及实用价值,远不如筑基丹那般立竿见影。
陈池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毒雁那老怪,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他神色间略显犹豫,似乎在斟酌着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那枚剑胚……有点古怪。”
“古怪?”
练凌月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看向陈池。
陈池微微颔首,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实不相瞒,老夫在拍卖之前,曾试图炼化那枚剑胚。”
“结果……不仅未能成功,反而从中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危险的杀机。”
“我甚至有种感觉……”陈池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意味,“那剑胚之中蕴藏的力量,足以威胁到……我的性命!”
“什么?!”
练凌月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眸,俏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一枚法宝雏形,竟然能威胁到筑基修士的性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闻所未闻!
“可惜,这次拍卖会没有筑基同道在,否则倒是可以狠狠坑他一笔。”
陈池遗憾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