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都峰之巅。
雅致静室,气氛却有些冰冷。
“让顾言,立刻来灵都峰见我。”
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说话的男子面容英俊,气质却阴鸷迫人。
他饶有兴致地摩挲着手指。
“我倒要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苍剑真元……呵,苍剑道人留下的法门,居然真被一个伪灵根自行顿悟了?”
“难不成,背后有高人指点?或者,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此人,正是苍清道院的筑基长老徐林,也是顾言名义上的师尊。
“是。”
座下弟子躬身应道,不敢多言。
不多时,弟子去而复返,神色恭谨,却带着一丝为难。
“禀师尊,顾言传书回绝。”
“他言称……修炼正值紧要关头,无法前来灵都峰。”
“什么?”
徐林脸上那丝玩味的兴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他敢拒绝?好个顾言!翅膀硬了,连师尊的命令都敢违抗!”
“这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徐林的声音透着冰寒。
弟子垂首,不敢出声。
“好……很好……”
徐林眼眸微眯,寒光闪烁,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又不听号令,留着也是个祸害。”
他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就算他日后侥幸筑基,于道院,于我,又有何益处?”
“不如……趁早废了。”
徐林本身筑基便是有缺,道途艰难,多年停滞不前,战力在同阶中亦属末流,这让他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不安。
他绝不允许门下出现一个可能超越自己的弟子,一个不受掌控的天才。
“他不是快要考核了吗?”
徐林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此次考核,便让孟聪去。”
“另外,通知陈阳他们,这个月的修行资源,我不再‘代为保管’,让他们好生修炼,别在明年的太初门大选上,丢了我的脸面。”
徐林克扣弟子资源,中饱私囊,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只是无人敢公开反抗。
他口中的“代为保管”,不过是巧取豪夺的遮羞布罢了。
“师尊,这……让孟师兄去考核,恐怕不妥吧?”
弟子心头一跳,忍不住小声提醒。
“若是掌院师伯回来,追究起来……”
“哼,怕什么?”
徐林不屑地打断。
“掌院师兄那边遇到了麻烦,短时间内回不来。”
“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掌院素来铁面无私,徐林也只敢趁他不在时,才如此肆无忌惮。
“是……弟子遵命。”
弟子心中无奈,只能应下,暗暗为顾言捏了把汗。
“顾师弟,非我愿为难你,实乃徐师……唉,你好自为之吧。”
孟聪,炼气九层,是徐林一手豢养的忠犬,头脑简单,但战力凶悍,极为听话。
由他主持考核,名为考核,实为刁难打压。
顾言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
丹室之内,炉火幽幽跳动,映照着一张阴沉的脸。
“废物!”
满头褐发、大腹便便的丹室长老,唾沫横飞,指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弟子厉声呵斥。
“看看杨波!早已突破炼气圆满!”
“再看看那个顾言!一个伪灵根,居然悟出了苍剑真元!”
“而你!堂堂双灵根,耗费了我如此多的丹药,却依旧卡在瓶颈,动弹不得!”
长老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失望。
陈若虚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竭力辩解:“师尊,弟子非先天剑体,能领悟《苍清一气诀》已是侥幸……”
“若要以剑气洗练全身经脉,非得水磨工夫,急不得啊……”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与无奈。
“够了!”
丹房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半年!我只再给你半年时间!”
“半年之内,你若还不能突破炼气圆满,就给我滚出丹室!”
闻言,陈若虚的面皮剧烈抽搐了一下。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反感与不甘。
“师尊……”
他语气近乎哀求,“求您再宽限些时日,弟子既要炼丹,又要参悟功法,实在……”
“不必多言!”
丹房长老已然不耐,语气冰冷地挥手。
“去,把这两瓶融灵丹,给顾言送去。”
“就说老夫十分看好他,提前结个善缘。”
陈若虚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屈辱感直冲头顶。
凭什么?
凭什么他苦苦挣扎,却要给那个曾经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伪灵根送礼示好?
但他终究不敢违逆,只能将所有怨毒和不甘死死压在心底。
“是……”
他低下头颅,声音干涩地应道。
眼底深处,却燃烧着名为嫉妒与怨恨的火焰。
“顾言……一个伪灵根,凭什么?!凭什么能后来居上,爬到我的头上!”
……
另一边,顾言的庭院内。
梁蕊双手捧着一枚符书,神色有些复杂地递了过来。
是来自灵都峰,徐林的符书。
顾言接过,神识扫过。
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呵。”
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外门弟子么?”
他对这位名义上的“师尊”徐林,早已看得通透。
此人,心胸狭隘,嫉妒心强,且手段卑劣。
过往数载,名为师徒,实则情分淡薄如纸,更别说得到过任何指点与照拂。
如今,自己展露出无暇筑基的潜力,这位“好师尊”便立刻按捺不住,想要故技重施,将自己重新纳入掌控,甚至……打压扼杀。
拒绝传召,必然会引来后续的刁难与报复。
但顾言,何惧之有?
“待我筑基后有你好看,姑且让你多活几日。”
他眸光微寒,一丝淡淡的杀意在心头掠过。
他性情淡漠不假,却绝非任人宰割之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公子,”梁蕊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她手中捧着一堆符书与礼盒,神色带着几分惊叹,“这几日,道院里好多同门都送来了贺礼,就连几位长老也……”
“大师兄杨波虽在闭关,也特意托人送来了三百下品灵石。”
“丹房长老更是亲自让陈若虚师兄送来了两瓶珍贵的融灵丹,说是非常看好您。”
“还有孙师弟,王师兄他们……”
梁蕊一一禀报着,语气中难掩激动。
顾言只是静静听着,眼神平静无波,仿佛那些炙手可热的示好与他无关。
趋炎附势,人之常情。
这些人,连同早已将他除名的顾家,还有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所谓“同门”,如今变脸之快,令人作呕。
听说那顾家族长顾云海,甚至放话要亲自登门,当众赔礼道歉,求他回归家族?
可笑。
如今的顾言,早已看不上这些蝇营狗苟。
“阿蕊,你看到的只是现在。”
半晌,顾言才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当初我道伤难愈,修为停滞,被视作废人之时,他们可不是这般嘴脸。”
“丹房克扣份例,视若无睹。”
“这位‘师尊’徐林,更是恨不得立刻将我逐出师门,扫地出门。”
“至于其他弟子?冷眼、嘲讽、落井下石……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语气平淡地述说着过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些嘴脸,那些话语,虽未放在心上,却也让人明白许多道理。”
回首望去,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里,真正能称得上朋友的,或许只有李恒一人,从未因他的落魄而疏远。
“少爷!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
梁蕊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跺了跺脚,替自家公子感到不平。
“呵呵。”
顾言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