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颇丰。
顾言掂量着掌中那只银色小铃铛，触手冰凉，表面流淌着符文的微光。
幽魔铃。
此物不仅能震慑神魂，亦可护身，价值远超他的翠英剑，是一件上佳的符器。
估摸着，至少值四千灵石。
这还不算林绾绾储物袋里的其他东西。
他神识探入，清点起来。
下品灵石堆积如小山，细数之下，竟有三千多枚。
这魔道妖女的身家，着实丰厚得惊人。
除了灵石，还有不少丹药玉瓶，有的灵气盎然，是辅助修炼之物；有的则散发着诡异气息，显然是些阴损毒药。
顾言将毒药小心收好，目光落在了一张奇特的物品上。
那是一张薄如绸缎的人皮面具。
触感冰凉，细腻得仿佛真人肌肤。
他尝试注入一丝法力。
面具微微发亮，似乎可以随心意改变容貌。
不过，一旦选定，便会永久固化成那副模样。
“倒是个有用的东西，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顾言并未立刻使用，先将其妥善收起。
他看向林绾绾的尸体，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魔道妖女，果然藏得够深。”
他伸手在那张绝美的脸庞上轻轻一抹。
触感微涩。
果然，一层薄薄的面具被揭了下来。
面具之下，是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容，肤色蜡黄，五官平平，与方才那颠倒众生的尤物判若两人。
谁能想到，这张平凡的面孔，才是这“娇媚”妖女的真容？
又有多少人，曾被那副虚假的绝色皮囊所迷惑，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顾言屈指一弹。
一团赤红的火球呼啸而出，精准地落在尸体与那两张面具之上。
火焰熊熊燃烧，将一切痕迹都吞噬其中。
空气中弥漫起焦糊的气味。
“你戴着面具，我又何尝不是……”
顾言望着那跳动的火焰，眼神幽深，低声自语。
从遇到林绾绾的那一刻起，两人便在互相算计，彼此试探。
技不如人，算计落空，身死道消，怨不得旁人。
这便是修仙界的铁律。
行走于此世，谁不是戴着层层面具，小心翼翼地活着？
或显露凶狠，或故作冰冷，或伪装友善……
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残酷的世界里，走得更远。
火光渐熄，只余一地灰烬。
顾言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
……
岐山府，毒雁门，后山。
此地乃三府之中，实力最为孱弱的一府。
府城依岐山而建，山脉虽不算巍峨，却也养育了众多凡人与修士。
王家、李家，是此地根深蒂固的修士家族，堪称地头蛇。
毒雁门，则要稍逊一筹。
此门由毒雁老怪一手开创。
门中弟子，多是他早年收养的孤儿，传授的，也是他那套阴狠歹毒的《毒雁魔功》。
宗门规模不大，但在岐山府，却无人敢轻易招惹。
后山崖坪，毒雁老怪一身绿袍，盘膝而坐，气息阴冷。
他看着面前那尖嘴猴腮的少年，语气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
“小六，功法进境如何了？”
少年正是他的弟子之一，小六。
“禀老祖。”小六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毒雁魔功》已至第七层，侥幸突破了炼气六层。”
“只是……近些时日，丹药有些不济……”
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难为情。
毒雁老怪闻言，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枯瘦的手一挥。
“嗯，不错，大有长进。”
“不愧是我看重的弟子。”
“这三瓶小元丹赐予你，好生利用。”
他语气带着几分自得：“此丹，是你老祖我前些时日，从一个不长眼的炼气圆满散修身上‘取’来的。”
“多谢老祖厚赐！老祖神威盖世！”
小六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姿态放得极低。
毒雁老怪满意地点点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小六。
“记住了，你是门中资质最佳之人，莫要学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师姐。”
“多花心思在你豢养的毒雁身上，那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莫要沉溺女色，误了你的双灵根天赋。”
小六连忙垂首，恭顺道：“是，弟子谨遵老祖教诲，绝不敢忘。”
毒雁老怪话锋一转，语气冷了几分。
“对了，听说老大和老二，又给老夫惹麻烦了？”
小六身子微微一缩，低声禀报：
“大哥二哥他们……前些时日去了灵石赌场，手气不佳，连输了半月，欠下不少灵石。”
“被那赌场老板带人追讨。”
“那老板不知天高地厚，言语间对毒雁门多有不敬，甚至……甚至还妄议老祖您……”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毒雁老怪的神色，继续讪讪道：
“大哥一时气愤，便……便出手将那老板给杀了。”
“只是没想到，那赌场背后，竟是王家在撑腰……”
“哼，这两个蠢货。”
毒雁老怪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霾，没好气道：
“罢了，此事我过几日再去与那王家家主谈谈。”
“回去告诉他们，莫要指望老夫每次都替他们擦屁股。”
“把那些家族逼急了，他们也是会反咬一口的。”
小六连忙换上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恭维道：
“老祖您实力通天，法力无边，那区区王家，又怎敢与您抗衡？”
“谅他们再多几个胆子，也不敢与您为敌！”
然而，在毒雁老怪看不到的地方，少年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哈哈哈，说的也是。”
毒雁老祖闻言大悦，仰头大笑，声音尖锐刺耳。
“好了，你退下吧。”
“修行上若有困惑，可随时来问。”
“老祖我还有要事处理。”
“是，弟子告退。”
……
待到小六屁颠屁颠地离去，毒雁老祖这才起身，朝着后山深处走去。
那里，有一处常人无法进入的禁地。
毒雁老怪熟练地掐动法诀，一道道灵光落下。
原本看似坚固的石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个幽深的洞穴，缓缓显现。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了进去，随后又将禁制恢复原状。
山洞幽深无比，仿佛通往地底深渊。
一股股寒气不断涌出，令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即便是毒雁老怪这等心狠手辣的恶徒，此刻也大气不敢喘，神情凝重，小心翼翼地走在其中。
随着不断深入，四周的空气变得愈发沉重压抑。
一股腥臭而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从石壁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微弱荧光，以及散落在地的刀剑残片所散发出的幽光，勉强照亮前方。
这微弱的光芒，却也为这死寂之地，增添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地面凹凸不平，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以及无数战斗留下的斑驳印记，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厮杀。
又往前走了数百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毒雁老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抬手打出一道照明术。
骤然间，整个地下空间都被照亮。
几具形态各异的妖兽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呼……”
毒雁老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即便已经看过许多次，他依旧会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震撼。
一头体型巨大的铁甲蛮牛，横卧在地。
它的身躯，如同小山一般庞大，血肉早已干瘪殆尽，只剩下一具布满裂纹的骨架。
覆盖在它全身的铁甲，早已锈迹斑斑，但依旧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二阶妖兽，实力堪比筑基修士，甚至犹有过之。
在它那巨大的头颅上，有一道无比狭长的致命伤口。
一把锈迹斑斑的铜刀，深深地插在伤口之中，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息。
不远处，还有一头双翼展开的幽冥鹰隼，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是一只堪比筑基圆满的二阶妖兽，比起铁甲蛮牛，更加恐怖的存在。
它的羽毛，至今依旧乌黑亮丽，即便在昏暗的环境中，也能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它的双眼，早已失去了生机，但那双巨大的翅膀，却仍然保持着展翅飞翔的姿态。
它那锋利无比的爪牙，依旧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它曾经翱翔天际的雄姿。
在它的心口处，有一个巨大的窟窿，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那里，曾经有一枚剑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