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的时间，他就在这片街区的各间彩票站转悠。这一间间小店都不起眼，挂着统一的招牌，甚至连店主和待在店内的客人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店主冷漠、疏远，顾客麻木、贫困，店内一股浓重的烟味，满地的烟头。
大多数店铺都架着一台老式的电视机，播放着各种球赛。侯伟看到不少人都捧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算算，一行行的数字，乍一看还以为他们是在研究什么，但这些人都是在根据自己总结出的规律在预判下一期双色球的开奖号码。
大多数时候，都防着其他人看到自己的预测，不过也有交流经验的，吹的天花乱坠。每个人都梦想着自己能被500万大奖砸中。
他们眼神中的渴求令侯伟感到悲哀，把时间耗费在虚无缥缈的小概率上，祈求上苍能给予一笔外财，似乎远比脚踏实地去打工赚钱更令这些人感兴趣。
在这贩卖希望的商铺中，充斥着散发着恶臭的绝望。
转了两个多小时，侯伟终于找到了张二宝平时经常光顾的彩票站。站在柜台后的中年妇女看了眼张二宝的照片后，说道：“是，他总来我们店里买彩票。”
侯伟顿时兴奋起来，“请问他上一次来是在几天前？”
店主回想了一下，“应该就是上个礼拜六吧。他买了五注双色球，我没记错的话。”
“当时他是独自一人吗？”
“对，他是晚上来的，我当时都准备闭店了。”
“他平时也都是一个人来吗？”
“对，他和其他人不一样，有些人乐意在这儿耗着，一待待一天，他就是来下注，然后就走人，从不墨迹。他每次来都只买一组号码，我是没见过他换过。”
“只买一组号码吗？”
“对，我问过他，他说是自己生日。有些人下注就这个习惯，就盯着一组数字买。他倒是中过几回小的，几十几百的，不过还是买彩票的钱更多。”
“就没见过谁在你这里中过大奖！”一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吐槽。
“指不定就是你呢。”女店主懒散的回答，“等你中了几个亿，我就换个牌子，写上你的丰功伟绩。”
“你等着吧，早晚的事。”
女店主轻蔑的哼了一声，百无聊赖的看着脏兮兮的显示屏中播放的电视剧。
侯伟接着问道：“您见过张二宝的妻子吗？”
“没见过，我跟这个人都没怎么聊过。这人就是进来买彩票，买完就走，从不多待。要是顾客都像他这样的就好了，省我事了。”
“你这是赶人啊。”一名顾客说。
“赶你又怎么了？还得免费给你们上茶水，拿我这里是什么了？”
“这不是给你添人气吗。”
“用不着，你多买两张彩票才是实打实的帮我忙。”
侯伟又问：“黑驴平时上您这里买彩票吗？”
“黑驴？”老板娘愣了一下，“就那个卖二手车的流氓？”
“对。”
“怎么可能，人家哪有功夫上我这里来买彩票。他要是自己发行地下彩票，我都觉得不意外。那损货好像出事了，听人说好像死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咋回事，真要是死了，那大家都能消停点，那个王八蛋。”
“您接触过他？”
“谢天谢地，没接触过。但他小弟有几回上我这里来要东西，打着就是黑驴的名号。说到这个，也不知道那赖皮死没死。”
“赖皮？”听到这个熟悉的绰号，侯伟一愣，忙追问，“您说的那个赖皮是不是一个1米8多的男人？”他把昨天从那座地下赌场打听到的情况一说，彩票店的女店主点点头，“对，个子不矮，但含胸驼背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他经常来吗？”
“那赖皮来过好几回，一开始还肯给钱，后来就说他是跟黑驴混的，想赖账。我忍了一回，第二回他还来这出，就让我给骂了。我跟他说有本事让黑驴自己来。那小子放两句狠话就没再出现过。”
一名顾客竖起了大拇指：“老板娘胆子真大，他要是真把黑驴找来了，你咋办啊？”
“那就给人家赔礼道歉呗。”女店主打着哈欠说，“我一个女的，他还能真欺负我啊！”
“也是，老板娘你都这德行了，黑驴也看不上。”
“你给我滚蛋！会说人话吗？”店内的几名顾客哈哈大笑起来。
侯伟继续问道：“这个赖皮和张二宝认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俩好像没有一起来过。也可能有记不清了，最近记性不好。”
“这样......”就在侯伟思索着该如何提问时，一名不起眼的顾客主动说道：“他俩应该是认识，我在街上见到过他们俩。”
“哦，您见过张二宝和赖皮在一起？”侯伟忙看向那人，掏出烟盒给在场的几人都分发了烟。
闻了闻侯伟递上来的好烟，这人没舍得抽，插进了自己那包皱巴巴的烟盒里，“看过，当时也不知道这俩人叫啥，就是觉得面熟。他俩就在店外的街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聊啥。”
“看着关系亲近吗？”
“不好说，反正离得是挺近的，嘀嘀咕咕的。我就看见那赖皮说个不停，那个叫张二宝的倒是没怎么吭声。”
“两人的表情呢？”
“表情？”那人挠了挠脸上的胡茬，“好像是聊啥比较严肃的事儿吧，反正是没有笑模样。”
“几位和赖皮打过交道吗？”
“就知道有这么个人，没说上过话，谁敢招惹啊？那人一看就不正经，成天在街上闲逛，也不知道靠啥过活。”
另一个人说：“我倒是听说这人喜欢耍钱。反正不是什么好饼。”
“他是咱们这片的本地人吗？”
“那就不知道了，这附近也没几个本地人了，大多都是外来的。这地方住的都是些没混起来的，但凡有点本事，谁住这破地方啊？去哪儿哪儿都不方便。”
打听了一番，侯伟没能得到与赖皮相关的信息。离开了这间彩票店后，他把余下的两间彩票店也走访了一番，没再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