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用来堵门

墨姬蹲下摸了一下图案，手指刚触碰鱼眼，一阵极细的嗡鸣从井下传来，像是某种警觉——亦或召唤。

“这井底的魂气……”她皱眉，“不是流动，是‘固化’。”

“像是沉了千年的老血。”

“没错。”牧瑶语气清冷，“这井下，曾封过沧族‘祭主之魂’。”

“是我族最后一任王母，为封印鳞王心魄，自投海井，用魂血铸了这道‘门’。”

“她死之后，海眼也闭了。”

“直到——你们带着归源碎片来。”

我心中顿生不妙之感。

“你是说，我们一靠近，这井就醒了？”

“归源是钥匙。”牧瑶点头，“你们握着钥匙，它自然感应到了。”

苏雁忽然问：“那鳞王呢？”

牧瑶缓缓转头：“他……在井下。”

“封在‘海眼’最深处——魂涡底层。”

“但如果你们不阻止……”

“他会被唤醒。”

我低头看向井口。

井里没风，却听得见风声；井中无光，却仿佛能看见某种黯淡的东西在“蠕动”。

“走了。”我轻声说。

“我们不能再等。”

……

我们按照牧瑶的指引，将镜源碎片与她那块古铜牌一左一右嵌入“守潮印”的鱼眼之中。

嗡——！

井口震动！

两块残印竟在彼此靠近后浮现出一道白蓝交缠的灵光，光芒顺着地缝，迅速扩展，像是一道脉络迅速苏醒！

整座孤岛，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住了心跳。

苏雁死死握着我的手：“这井不是普通的门。”

“是……脉门。”

“谁下去，谁就等于断了自己的‘上魂通’。”

“魂一断，就回不来了。”

我没有退。

九九更是一步踏前，冷声道：“怕什么。”

“这一路……我们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了。”

“这次，要真全都压在这儿——我也认了。”

“可如果不下去，镜界活不了。”

牧瑶走在最前，她忽然一挥手，海井周围浮现出一道道古老的咒纹。

那些咒纹并非她手中召唤，而是岛本身“认出她”而自动苏醒的。

那一刻，她身上的水纹纹路亮了，像是鱼鳞般一层层展开，贴满后背、脖颈，甚至连眼角都浮出极淡的“沧纹”。

“我不是人类。”她忽然低声说，“我的血……也不是。”

“我一入海眼，就再也回不去。”

“但我要陪你们走下去。”

“因为这是我族的债。”

九九没有犹豫。

她从衣襟内缓缓取出那枚残破的灵珠，珠上仍有未融尽的银光，边缘处浮动着碎裂的魂线，如蛛网一般向外蔓延，似乎下一刻便会破碎。

“你确定要用这个？”我盯着她的手，嗓子发干。

“别的不行。”九九望了井口一眼，眼神冷得像霜，“这东西不是门，是锁。要开——得用命。”

她说完，也没再看我们，而是缓缓将灵珠按上“守潮印”那双鱼图腾的中央凹槽。

咔——！

地脉震动，一声极其轻微的碎响，从井下传来，像是哪道沉睡千年的魂骨，被突然敲醒。

下一秒，那两条海蛇图腾忽然亮了！

不是火，也不是普通的魂光，而是一种幽蓝中带水意的光泽，从鳞纹处层层涌动，像活物苏醒，顺着整口井的边缘蔓延开来。

灵珠剧烈颤动，九九却神情未变，只死死咬住牙关，掌中血丝不断渗出，染红了珠心。

“它……在回应。”牧瑶低声说。

“它认她了。”

我下意识抬头看那井中光。

那不是光，是水。

准确说，是一束凝固的“魂水光柱”，从图腾中心猛地冲天而起，又骤然塌陷回井中，仿佛把整座岛心都吸进了一个巨大的“倒涡”。

咕——

井口发出一声诡异的低啸，仿佛一张嘴张开了。

蓝光暴涨！

我眼前一白，耳膜像被水狠狠击了一掌，一时间头昏目眩，连呼吸都变得不真实。

九九的手离开灵珠，那珠子竟彻底破裂成尘。

而井口中央，那道双鱼图腾已化作一圈转动的蓝光印记，围绕整个井壁缓缓旋转。

“门开了。”苏雁低声说。

“魂潮之门。”

……

地面再度剧烈震颤，井中缓缓升起一道由“水”组成的旋涡，不是普通的水，是魂水，半透明、呈幽蓝，水中夹杂着肉眼可见的“灵丝”，像魂体被搅碎后留下的痕迹。

那漩涡缓缓张开，就像一只巨大的水眼，直直盯住我们几个。

“进去。”牧瑶低声说。

“我们已经没退路了。”

赵磊把镇魂链紧了紧：“我真就纳了闷儿了，咱怎么次次都得往下跳？”

“要是下一趟我真回不来，你们记得给我烧瓶好酒——别烧灵露，烧辣的。”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我瞪了他一眼。

可这时候，哪还有什么吉不吉？

四人一舟，一道符舟早已刻好，藏于苏雁袖中，乃明净所赠，可在魂压之地短时间承载魂体。

九九念动符印，袖中一道纸舟缓缓飞出，在蓝光旋涡之上停住，旋即自动展开，变成一只长不过五尺、却散发出奇异波动的魂舟。

“踏上去，别犹豫。”她低声道，“它只认一次‘心念’。”

我们依次踏上舟身。

舟板轻颤，四周的漩涡缓缓闭合，将整个井口包裹成一道内凹的水穹，像是天地间翻转了一块镜子。

牧瑶最后登舟。

当她脚尖踏上舟边的瞬间，舟身忽然一震，仿佛识别出了什么古老的“血印”，一道极细的光纹自她脚下蔓延，映得整个舟底都泛出淡淡的沧蓝纹理。

轰——！

魂潮封闭。

舟身被猛地吸入井中，漩涡合拢，四周骤然一黑，耳边只剩下水压挤裂耳膜的尖啸声。

我们，坠入了“海眼”。

……

不知道沉了多久。

舟身终于停住。

可不是轻轻一落，而是像撞进了某种“胶质空间”，四周全是冰冷的液体，却透不出一丝气泡。

灵舟周围泛起一层白光，将黑暗暂时推开。

我们终于看清——

四面皆是沉水珊瑚，呈扭曲环生状，缠绕着无数透明的水母尸骸，和……一些被水压炸裂的“海族遗骨”。

那些尸骨身形扭曲，头骨狭长，骨节外凸，有的仍穿着残破战甲，其上还带着未消散的“鳞纹”。

“这……是沧族？”赵磊低声。

牧瑶闭上眼，轻轻点头：“我祖母曾在魂典里记载——一旦海眼被彻底压闭，最先溶解的，是我们自己的先人。”

“因为他们的魂……是用来堵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