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唤旧族魂潮

牧瑶那句话，落在骨林之中，如寒声穿钟。

九九没接话，手微微握紧，袖口下的灵珠轻颤不止。

那灵珠，是她祖脉留下的“七渊渡印”，本是镇印之器，专破海脉邪纹，却在此刻，竟被牧瑶气息牵动，涌出一圈圈近似“臣服”的波动。

我第一时间觉察到了那不对劲。

“她不是压制你。”我低声提醒九九，“是你身上的灵珠……在主动‘归附’她。”

九九脸色变了，猛地反手一握，灵珠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鸣音——

“嗡——！！！”

声音像是在灵魂里点了一盏反响的灯，几乎把我的耳膜炸开。

可牧瑶却站在那里，一步不退。

她眼中的潮纹轻轻旋动，像是整个海域的“心跳”在回响。

我终于明白了。

九九的灵珠，是镇魂之器。

而牧瑶的澜印——是“主海”印源。

这不是冲突。

这是“供与主”的结构。

她们不是敌人。

她是——那颗珠的原主。

“珠……动不了……”九九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我压不住它！”

“它不是反噬你。”牧瑶声音很轻，像从潮水后面传来，“它是——归位。”

下一秒，灵珠“啪”地一声，从九九掌中炸开！

不是炸碎，是化成万千细丝——在水中游动，像海蛇出渊。

它们齐齐绕向牧瑶，盘在她身侧，最终缓缓汇聚在她掌心，凝成一道湛蓝的灵珠核心，悬于半空。

那珠光与她背后的“潮锁四象”光纹重叠，竟爆发出一道我从未见过的“印魂共鸣”。

“共鸣起了！”苏雁喊出声来。

“快退！！”墨姬反应极快，袖中符刃一旋，顿时将我们四人向后掀出数丈。

牧瑶未动。

可那印魂与灵珠共振的瞬间，骨林深处——“崩了”。

轰——！！！

那不是普通的空间碎裂！

是——水渊层塌！

整片骨林像是某个千年死地的壳，被这共鸣打穿，露出了下方真正的“海底”。

我亲眼看见，那些曾被封死的骨兽尸骸，全都在共鸣的一刻“重塑”。

不是复活，而是骨骸之间浮出一条“水线”。

像血脉。

像锁链。

也像某种……“路径”。

“这不是震荡。”赵磊满头冷汗，声音发虚，“这是……引路。”

牧瑶缓缓抬手，水皇玉浮于指间，与灵珠同辉。

她低头，看向脚下那道被塌陷撕开的水脉之渊。

我也看了过去。

那不再是骨林。

是一道——被遮掩的旧界裂缝。

四周水压开始倒卷，空间变得像布一样起皱，原本沉稳的海域，如今像要塌下整个天顶！

“快！”九九猛地抓住我肩膀，“拿鲛渊图卷！”

我回神，迅速从怀中取出潮印录最后一页残图，那张浸着珊瑚墨的古卷在此刻竟自己“点燃”。

不是火，是灵光。

图中那座“斜塌的祭台”在此刻浮动起来，墨迹流转，卷轴发出呜咽般的呼啸。

我看见了！

图卷的最深处，忽然裂开一线。

那是一条完全不在原图中的“暗脉”！

细如发丝，藏在海底暗骨之间。

图卷底部那四个字，此刻赫然浮现：

【归鲛渊】

苏雁脸色惨白：“我们不是提前到了终点……”

“是我们才刚刚——找到真入口。”

“这下面，就是最后的阵眼。”九九声音干涩，“图卷，是被伪装的。真正的渊眼……藏在‘断脉’之下。”

我咬了咬牙：“那咱们要跳吗？”

“别跳！”赵磊一手抓住我腰带，“你看看那渊下，有什么！”

我顿时低头望去——

只见那渊底并非深不见底。

而是一口——骨台！

台上有灯，无火。

灯中坐着一个人影，头披祭巾，手执残镜，仿佛自古镇在那里，等一个替她醒来的人。

“……那是澜音？”我嗓音发颤。

“不。”牧瑶轻声回应。

“那是我的前世——印身。”

“她一直坐在那里。”

“等我……来还命。”

我忽然明白了。

所谓觉醒，不是魂的回归。

是——肉身认主。

那下面，不是遗迹，是“躯壳”。

我们五人，望着那渐渐塌陷的水渊之眼，谁都没再说话。

此刻无退路。

只有——顺着这条血潮逆涌而下。

直至最终的阵眼——

鲛渊底祭。

鲛渊之下，已不是水的领域。

而是“沉海梦骨”的世界。

那道撕裂骨林的水脉，如潮汐碎魂，一层层将我们卷进那口久封未启的渊井。光线扭曲、魂息浮沉，我像是被整个海的意识吞进了胃里，甚至连心跳声都听不见，只剩下“嗡——嗡——”的沉鸣。

“这不是自然渊压。”九九脸色铁青，手中灵线绕指如钩，“我们正穿越……魂界分层。”

“这里像是……生者的尽头。”苏雁握紧归源镜，指尖的蓝光在渊下如鬼火游荡。

牧瑶没有说话。

她闭着眼，魂印浮于背后，潮锁环正缓缓吞入她的躯体，像在融合，又像……在铸造新命。

我看着她，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她不是在随我们下渊。

她像是在“归位”。

——她早就属于这地方。

……

水压突然松了一下。

我们终于穿出了那片塌陷的旧海层，落在一片看不见“水”的空间。

四周黑得像炭，又湿得像骨髓。这里没有正常的海藻，也无尸骨沉渊，只有一座座浮空的“魂台”，排列错落，如潮纹一般环绕渊心。

中央那口骨台，就立在最深的凹陷处，像是一个“祭位”。

我们站稳脚，赵磊忽然低声开口：“我可能……想明白了一点东西。”

我一愣，看向他。

赵磊抬手指着牧瑶、九九、苏雁三人：“她们三个，从我们入渊开始就一直处在印力共振的状态，不管有没有控制，都跟印阵自动应和。”

“可她们不是同一种血脉。”我皱眉。

“是。”赵磊点头，“正因为不是，才有可能是……三魂。”

他看我们众人仍不明白，便继续道：

“六玄当年布‘九印归一’之阵时，留下了三道核心转印印核，分别代表——”

“镜印、源印、潮印。”

“对应的，不是工具，也不是族脉。”

“而是……三种残魂。”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牧瑶背后的潮锁：“她，是‘潮’。印主，主血魂之律。”

“苏雁，是‘源’。归源镜为本，唤旧族魂潮。”

“而九九……是镜。”他声音放缓，“她的灵珠，是三界印碎的残脉，其母族源自海镜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