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青阳也选择放弃抵抗,入梦而去之后。
八百里大青山最深处,原本还在上演着决定数以万计之山民生死存亡之战的猛虎谷之内,就只剩下了高悬虎首于其上的山君。
这位山君望着空荡荡一片的山谷,先是自得一笑,旋即却是在脑海之中琢磨起了那位百草堂三掌柜在入梦之前所口述的血祭成神之法。
以其已然于香火神道有所得的层次来看,这门血祭成神之法,其实应当是有效的。
因为说到底,无论是香火神道,还是血祭成神之法,所求的,都是人之‘灵性’。
只不过前者是吸收人之灵性逸散,主打一个长线收益。
而后者则是血腥屠戮,直接汲取人之灵性,主打一个竭泽而渔。
所谓的血祭成神之法,不过是能提高汲取人身死之后的灵性之比例的方法罢了。
‘这我倒是略知一二,伥鬼之法,也是聚拢人之灵性。
若是不在人身死之后,立时凝型,人之灵性便会在顷刻之间,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血祭成神之法,其实也就是如同聚拢伥鬼一般,是在抢夺灵性。’
山君有本命神通在,对这门血祭成神之法理解起来却是很快。
不过相较他的本命神通,这门血祭成神之法,其实显得更加精妙。
一来,是他的伥鬼之法抢夺的人之灵性,其实相当之少。
若不然,伥鬼们也不会一点自我意识都没有,只余下生前的怨念。
二来,也是因为这门血祭成神之法不像他的伥鬼之法,只不过是单纯的聚拢灵性,而是起到了以灵性提升己身修为的作用。
两者之间,运用之高下足以立判。
是以山君上手起来,也颇有难度。
可这还在其次,最关键的问题是,那位百草堂三掌柜没有将这门秘法说完。
这半篇血祭成神法,至多够山君修行至气海之境,而无法真个铸就武道宝体。
‘既然无法真个铸就武道宝体,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原本还被那位百草堂三掌柜说的话给勾动了心绪的山君念头转动之间,却是有了决意。
‘那叫陆青阳的小子,的确难缠,但我大可以两条道并行不悖嘛。
先行杀戮之事,收割一波灵性。
而后再让百草堂的那些人,加大扬我威名之力度。
杀鸡儆猴之下,那些山民自然知道,若想在这八百里大青山之中活下去,应该怎么做。
杀戮之下,香火最盛。
到时候,双管齐下,我必然能够跻身气海。
而只屠戮一部分,又不会引起太大麻烦,孟应殊也好,百草堂背后的那位二公子也罢,都能够更加轻易地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一念及此,山君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深感自己的智慧广大。
远处金乌已然跳脱出了东方,使得天色即将大白,他当即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意志籍由风声传递给百草堂的那些人耳边。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将两位百草堂掌柜也送入黄粱梦之中的缘由。
陆青阳虽然气血亏空,可着实难对付,必须集合一切有生力量是其一。
其二,便是在两位百草堂掌柜都不在的情况下,他这位百草堂幕后之主招揽的贵客尊神,自然掌握着最大的话语权。
如何行事,全在他一念之间。
不知不觉间,已然将自己摆在了尊神之位的山君已然开始畅想起了自己的登神之路。
可这位山君却不曾听闻过,两头下注,妄想兼得,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会是两头皆失。
百草堂三掌柜并没有猜错,或许正应了那句话,聪明人的谋划再多,也不如蠢人的灵机一动。
虽然过程充满了变数,但一切到底还是按照陆青阳的想法去发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黄粱梦颠倒真幻,现世之中种种暂且不表,却说那黄粱一梦之中。
当陆青阳放松心神,不以武道真意抗衡那黄粱梦气的侵蚀之后,当即便感觉自己的意思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种感觉,好似我当初身死之时,意识逐渐消散.....’
当陆青阳真个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不由得猛然惊醒,再度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已然换了人间。
“不过,怎么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呢?”
陆青阳扫视着眼前的一切,莫名的既视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远处,有一道小口,其外恍若有光。
再看四周,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这俨然就是一座与陆家村近乎有七八层相似的山中村,桃花源。
“不,比起陆家村而言,这地方才更像是真正的桃花源。
这到底是哪里。”
陆青阳抽动着鼻子,在这黄粱一梦之中,一切皆为真实,他的五感自然也是存在,而且因身为武者的缘故,极为敏锐。
是以,他才能够在隐约间闻到,那山口之外,似有有桃花香飘来,必然是有落英缤纷,桃花绽放。
不过正因如此,陆青阳心中才更绝古怪,现世之中,已然是年关时节,哪里来的桃花绽放。
而且,这方如同桃花源一般的山村之中,良田不尽其数,鸡犬成群,可偏偏见不到半道身影。
狗吠鸡鸣之声越盛,反倒显得这偌大的桃花源,仿若鬼蜮一般。
“这也是贫道想问的问题。
贫道的黄粱梦气,会根据人内心最深处所念所想,映射出一方天地。
而这方天地,与那陆家村,的确很相像,但内里却又截然不同。
烦请小友,为贫道解惑,你一个过往从未出过陆家村,近日才出没于黎县之地的山民。
为什么会构想出这么一方,真正的世外桃源?”
就在陆青阳心中惊疑不定之时,一道身披杏黄道袍的中年道士却是飘然而至,无声无息之间出现在了陆青阳的面前。
其上下打量了一番陆青阳,目光之中满是欣喜:“九牛二虎之力潜藏于身,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贫道的一番谋划,到底是没有彻底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