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景东之旅

自从大学毕业后,海子便与自己的同学长远地分割开。海子去了西北研究中心,成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研究员。整日整夜地从事自己的新研究,好在没什么成果,他灰溜溜地从祖国的大西北又回到了祖国的西南边疆去。海子貌似这辈子就得在祖国的西北和西南之间折返。

眼下,他迫于生计,坐上往大理东南边的小城里去。在发小泰君口中,海子头一次听说这个叫景东的地方。这不,海子又背着自己的双肩背包,一手一个手提袋,往泰君的所在去了。

海子已经和泰君不见面好多年,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海子的梦境中。

一辆250的新能源汽车花了好几个小时便把海子拖到了目的地。踏上新的土地,海子还是不安。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在新工作中安稳下来。

到了汽车站,海子等着人接,那是电话另一头的一个男人,从声音就可以断定,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后来从泰君口中,海子才得知他是一个稍微有些小权力的小男人。至少,他可以找一些廉价的大学生,然后打发他们去工地搬砖。

没抽几根烟,海子坐着陌生男人的车到了新公司,这一切对海子而言是那么突兀,显得那么不合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流落到这般田地。

海子跟着矮个子男人上了三楼,这便是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摆了两张桌子,两张桌子上都放了电脑,就门的一张桌上还摆了一小碟蘸水,蘸水旁是一大袋青木瓜。

没一会儿,一个长了木瓜脸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与矮个子男人聊了起来,二人将木瓜切成片,抓起木瓜片就着蘸水啃了起来。想到木瓜的酸,海子嘴里满是口水,他小心翼翼地吞咽了口水,尽量不弄出什么声响来。

云南人确实喜欢这种吃法,将任何青果子蘸着盐巴或是辣椒粉,酸倒牙的吃法。

海子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如此吃过木瓜,或者别的青李子,这让他的记忆年轻了几十岁。

“要不要吃点儿?”矮个子男人嚼着嘴里的木瓜片,冲着海子问了一句。

“不了!”海子在饮水机旁的沙发上说着冷话。

“请问,工作具体是做什么的?”

海子看着眼前吃木瓜片的二人问了话。

“不怎么复杂,就是在电脑上处理一些数据。你可以边做边学!”矮个子男人挺着个小脑袋解释着。

海子抬头看了看白墙上挂着的几张挂图,都是些什么安全生产条例,以及工作流程之类的图式,没看一会儿他便失去了兴致。

每等屁股坐热,矮个子男人给海子递了根纸烟,每等烟抽完,矮个子男人示意海子已经到饭点。海子跟着二人下了楼,每等饭吃完,海子又上了矮个子男人的车,海子完全不知自己要被拉到什么世界去,他只是听了陌生人的话,乖乖照做而已。没一会儿,海子被拉到了一个山顶。后来,海子才知道这表示鼎鼎大名的无量山头,这也是海子即将开启新工作的地方。

矮个子男人吩咐人安顿了宿舍,海子卸了背包,清扫了宿舍,总算有了一个落脚的盒子。

两栋两层的蓝色的活动板房,一座东西向,一座东西坐向,呈了直角模样。两座板房的交接处留了一方天地,南北向的板房南侧有一座焊接的扶梯,踩上去咣当直响。这便是员工宿舍,海子将在这铁盒子里栖身。

东西向的板房中间留了楼梯,往二楼分拐了上去,踩着上二楼同样是咣当响,像踩着皮鼓,那人脚下的两条腿分明成了两个会弯曲的鼓锤。这是办公室,每间办公室门上头都挂上了牌子,上头写些海子看不懂的字眼来,也并非是海子不认字,倒是那些简单的汉字组成海子从未见过的排列。海子看字从不会字面理解,他总会思考字眼身后躲藏的内涵。

穿着来时的棒球服,这也成了海子的工作服,他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

海子摇身一变,从新人类改造研究员成了信息收集整理归档助手,这倒是有趣的开始。他为一家搞建筑的公司整理安全信息,后来海子才知道项目部、分公司、集团等词汇的含义。

海子的工作很简单,只需要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打打字,做做表格,偶尔跟着不知什么人跑到建筑工地一通乱转,随手拍什么照片。

海子下午到了无量山头的办公室,便被矮个子男人塞进办公室开始了新的工作。海子从未接触过此类工作,他简直活在别人或自己布置的什么荒诞的梦境里。他被自己的选择将自己困在铁皮盒子里,对着一台上了年纪的台式电脑,做着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工作。

海子对着电脑屏幕一筹莫展,没坐一会儿,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中年男人腆着小肚子,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安全帽回到了办公室,身后跟着矮个子男人。

矮个子男人看着海子对着拎着白色安全帽的大光头说了话:

“他就是新来的资料员,资料的问题你带带他。”

海子起了身来到二人跟前,矮个子男人向海子介绍起了拎着白帽子的中年男人。

“这是黄工!负责安全的。”矮个子男人微笑着说道。

海子冷不丁地打了招呼。心想,这便是一个名叫“黄工”的四川人。后来才知晓他是姓黄的重庆人,他的名字也并非是黄工。某工,只是建筑行业内部员工对彼此的称呼罢了。后来,海子也被人称作海工。这让他难受了许久,他始终不愿听到别人唤他海工。远在西北的研究中心,他的称呼又是另一番模样——海研究。

黄工放了安全帽,说着唱着走出办公室,临走前格外地开心,他说了自己以后可以完全不需要插手资料的事情,他终于等来了自己的帮手。话音未落,他便腆着小肚子走出了办公室,在办公室外的国旗杆底下与几个男人大声说起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