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肯德起出来时，带着诡计得逞的笑容。
患者妻子从怀疑，到惊讶，再到感激，用了不到十分钟。
这十分钟，也改变了她面容姣好的女儿的命运。
“就看黄老明天会议上怎么发挥了。”
卢骁叼着吸管，手机屏幕上#豫府医院截肢患者#这条热搜的排名还在持续上升。
猛嘬一口冰可乐。
感受碳酸释放在口腔内带来的酥麻感。
他感到胃内气体翻涌，一个响亮的嗝打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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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捏着担保签字，对医务处长很是‘感激’。
“处长啊，你说这病一得，就得花钱。”
“只要花钱，就有人哭。”
“有人哭就会说心里话。”
“你至少有三句心里话能说。”
黄老拿着担保单子在处长脸上拍了拍，带着医疗队伍扬长而去。
火力全开的豫府医院特别可怕。
可怕到什么程度，坐火车被炸弹炸成两节，屁股还在树上挂着，都能让你多活几天。
交代清楚去鹅城干什么再死。
手术室无影灯亮起时，医院年度坏账准备金已经打到这个患者医疗账户上。
王俊杰握着超声刀，在坏死肌群中精准分离。
“黄老，你说这制度裂缝，算是让我们踏开了么？”
黄老控着VSD敷料，硅胶管在他掌心蜿蜒如血管。
“裂缝，也许吧。”
黄老的话语漫不经心。
出院那日，男人在假肢申请单按下手印。黄老突然夺过文件：“选肌电智能款，差价我补。”
“您哪来的钱。”
护士长看见黄老摘下手表。
浪琴经典款，表盘刻着“1997香港回归医疗队纪念“。
受伤男人连连推脱。
“主任，您已经帮很大忙了，这我真受不起。”
“基础款那个假肢安上后，你基本上不具备工作能力了。拿什么养家糊口。”
男人哽咽着，还是推开了表。
“总归是有办法的。”
突然，外面一阵骚动，院长在周磊和宣传科几人的众星捧月下，走进了黄老的办公室。
院长西装革履，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笑容可掬的握住男人仅剩的一只手。
“医院领导考虑到你的难处，特别派我来给你一个出院小惊喜。”
院长拽过患者手里的假肢申请单。
掏出钢笔在上面圈了肌电智能款的假肢，然后顺手把后面的费用划掉了。
“医院赞助您一个假肢，也是希望您以后的生活质量有所保证。”
男人满脸泪水连连称赞。
“黄主任是好医生，领导也是好领导，你们都是好人啊。”
随后，院长这个关怀视频又引发网络上的讨论。
“真是有担当的医院，不愧是我们地区第一医院。”
“作秀罢了，就数医院挣钱多，他们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对！前面的兄弟说得对，都是假象，上次我感冒去医院，前前后后花了五千多，啥都没查出来，让我回家观察。”
“豫府的风评还是很好的，我爷爷心梗就是在这抢救过来的。”
“你那是幸存者偏差，大部分人去医院还是被宰的。”
“学了两句就到处用，应声虫么你是。”
“艹，医生都是二把刀，为了挣钱啥都干得出来，西医就是哪疼割哪，哪像我们国家的中医，讲究治根治本。”
“中医佬虽迟但到！口口声声说中医啥都能治，拿出成功病例来啊。”
院长丝毫不在意下面的评论。
这种网上自嗨的言论，对医院的影响可以说是零。
他作这场秀，更重要的是引得上面的人注意。
上面的人满意了，这场秀就做对了。
这不，段水水的父亲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电话内表达了赞赏之情，嘘寒问暖几句后，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院长靠上高大的皮面椅背，看着视频，连连称赞。
他知道，下个季度的国家补贴指标，能涨不少。
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工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业绩在脸上，不捡不合适啊。
院长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周磊很快就来到院长办公室。
“小周啊，帮个忙，帮我起草个文件。”
“院长，关于什么内容的？”
“特殊医疗救助实施方案。”
“设立“生命接力“担保池，医生可众筹担保额度。”
院长抬头思索片刻，接着说道。
“但要求担保医生签署《无限连带责任书》，担保额度由医生提供担保物品来获得额度。”
“院长，您的意思就是医生拿出东西来抵押获得额度，那具体什么东西能用来担保啊。”
“啧，银行贷款能抵押啥，咱就能担保啥。房，车，啥的呗。”
“那不就是借贷么？”
“咱这又没有利息，医生能救人，患者能被治疗，医院还不用花钱。三全其美。”
院长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周磊哪是不明白这个制度的含义，只是心里觉得有点残忍。
他不做声，办公室里传来阵阵键盘敲击声。
“对了，这个特殊医疗救助实施方案，第一例就拿截肢病人试行。”
绕这么一圈，院长面子有了，业绩也有了，假肢钱还是得黄老承担。
“起草完发给我，今天争取就开始通过执行。”
院长对这个制度能通过院方的审核丝毫没有怀疑。
他太了解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了，这个制度可是送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院方和医生方一起凑钱给困难患者治病。
最后看完病，院方的钱如数奉还，医生方还得扣绩效扣奖金，把坑补上。
这，才叫生意。
院长大摇大摆的躺在办公室中间待客区里那个其貌不扬价格却高达三十万的单人皮沙发里。
叼着没标签的烟，细细的品着。
周磊羡慕的看了眼吞云吐雾的院长。
你的生活我的梦。
他打字的速度又快了些许。
“对了小周，你最近找时间探探蒲凡那小子的口风。”
“需要实验室就给他提供，需要人员就给他调配。”
“那个脑接口技术，究竟什么时候能面世，上面可很多人看着呢。下一届院长的位置，还没合适人选呢。”
周磊说是副院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就是院长的狗腿子。
他一直以来，都没啥实质的权利，都是靠着院长的权利去办事。
这院长之位，就像一个肉包子一样，挂在他面前让他为此奔波。
“好，我尽快去。”
“聪明点，能把他弄进国际医疗部更好，那才是咱的根。”
院长说完这句话舒服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