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宗法无情

“吱～”

红毛怪忽然发出一声怪异惨叫，低头一看，双肩正插着两支金针。

它猛地回头，发现又有四只金针带着五彩流光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手上尺泽、二间穴。

霎时，红毛怪身体僵住，感觉体内精气正在外泄。

金针入穴后，开始紧提慢按，出入皮下三部，精气泄得更快了。

透天凉，大泄针法。

红毛怪瞬间感到有灭顶之灾，拼命抓挠手上的金针，一边抓挠一边向远处跑。

手中的人绳竟然也忘了拿，转眼就跑得没了影。

看方向也是朝着太康县去了。

六只金针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钻入某间店铺的窗户内。

随后，店铺门打开，一个身材妖娆、精致玲珑的少女出门，小步疾奔，向着吴细兰跑去。

吴细兰身上的人绳没了操纵，开始渐渐放松，她的身体也从屋顶滚下，好在落地前有人绳的弹性缓冲一下，祝俏冬也及时赶到，抱住了她。

吴细兰眼睁睁地看见金针赶走瘵鬼，看见自己落入少女怀中。

虽然眼前这个少女年龄与自己相仿，但却有无可比拟的安全感，一时间开始放声大哭。

面对这种情况，祝俏冬也手足无措，只得帮她穿好红嫁衣。

随后，祝俏冬尽量扶着吴细兰，往先前出来的店铺走去。

两人进店，顺手关上门，整条大街恢复了清冷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从始至终，吴家大门都没有松动一下。

【当前身患：肺痨，吸收炼化中】

【炼化58%】

【炼化60%】

二楼，里间，李覆衡盘坐在床上，将刚才抽取出来的瘟疫吸收完毕。

随后又来到窗前，再激发四只金针，戳中红毛瘵鬼遗留下的人绳，一齐返回屋内。

他还是首次仔细观察人绳，除了皱巴巴的皮囊，上面还有些稀疏的白毛，和在青湖县那晚的县令等人一样，应该是由被吸干血肉的人制成的。

这段人绳共六节，一节就是一人高，约三丈多长。

依照以前瘵鬼的使用方法，还可以拉长许多。

李覆衡注入一丝真元，人绳皮囊干瘪的嘴拉开一个口子，开始发出轻微哀嚎。

六节，就是六个活生生的人。

他也不是迂腐的人，心中默哀片刻，就将人绳收入腹中天，留做使用。

虽然人绳的材料极为残忍，但确实作用很大，面对其他红毛瘵鬼，有了此物可以互相牵制。

待到驱除这些瘵鬼之后，再销毁此物，以祭奠亡魂。

回头看这一身肺痨，再炼化一些，就到后期了。

接下来的日子不能再停留，必须依次赶往三个县城的龙王庙，将井水吸干净。

可是，楼下那个女人怎么办？

自己这状态是肯定不能再下去惊吓她的，况且两个女人在那，万一自己发病可就前功尽弃了。

一楼，祝俏冬正安抚着吴细兰。

大难不死，这个被抛弃的女子仿佛彻底失了神，靠在她怀中默默流泪。

面对这种情况，祝俏冬有些手足无措，自己对她的经历可以感同身受，但并不擅长交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得让她靠着，安静地陪在身边。

如此，两女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破晓。

李覆衡恢复了正常身，来到楼下二女面前，拍了拍祝俏冬的肩膀。

祝俏冬竟然没醒，嘴角反而流下一滴晶莹的涎液。

相反，吴细兰睡得很浅，抬手放手的细微摩挲声，就让她猛地惊醒。

“你是谁？”吴细兰有些紧张。

“在下李覆衡，一名行脚郎中，昨日那几只金针便是我使出的。”李覆衡直接了当。

听了此话，吴细兰明白面前这个俊俏郎中并无恶意，并且从昨日出手来看，似乎不是凡人，没必要在自己面前隐藏。

遇到高人，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你是吴家的闺女？”

李覆衡看她年纪也不过二十，和祝俏冬一般的年纪，却身穿嫁衣，应该是准备嫁人的。

“现在不是了……”

听到吴家，吴细兰眼神落到地上，眸中光芒暗淡。

“我去帮你开门。”李覆衡有些看不过去，抬脚就要出门。

“别…我已经回不去了。”

吴细兰声泪俱下，开始娓娓道来。

“我原本是吴家小女儿，原本打算年初嫁给族中远房兄长，可惜遇到大旱和饥荒，一直拖到前几日。”

“一天前，家父决定不再等下去，让我和那远房兄长成婚，冲刷家里的喜气，结果入洞房当天，来了一只红毛瘵鬼，直接把我掳走……”

后面的事不用她说，李覆衡也知道了，心中有些沉重。

这个少女天真懵懂，也是造化弄人。

只是奇怪，为什么瘵鬼不去散播肺痨，只抓了她一个人？

瘵鬼的肾阳极其旺盛，可也不至于让它忘了本。

昨晚红毛怪已经被自己打跑，自然无法求证。

“我在大婚的时候被瘵鬼掳走，不仅没冲喜，反而惹了一身的晦气，家里已经没有我容身之地了。”吴细兰哭泣到无声。

李覆衡沉默不语，昨日施粥之后，吴泽贤支吾不说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凡人基层定下的族规，极其严苛，虽然她本人并无过错，但着实给家里的名声抹黑。

最宝贝的闺女，大婚时被瘵鬼掳走，任谁来也无法面对。

若是在平时，家中为了掩盖此事，说不定会不声不响地把她给沉了，说是私奔。

无论是谁的错，即便没人错，都会怪罪到女人身上，宗族治理下的女子，无法凭自己摆脱这种悲惨的命运。

住了十九年的庭院，敬重的长辈，就在隔壁不远处，但已无法再次相见。

宗法冷酷无情，昨晚吴家闭门不见的情景历历在目，就算他送回去，强压着吴泽贤他们接受，恐怕下场会更惨。

李覆衡长叹一口气，问道：

“那你准备去哪？”

“我……不知道。”

吴细兰眼中充满迷茫，她这十九年极少出门，别说其他地方，南塘镇都很少出去。

被抛弃之后，除了镇外的小池塘，已无处可去。

“那你先跟着我去太康县，我在那给你寻个好人家，远离此地之后，一切重新开始。”李覆衡当即决断。

吴细兰眼中依旧是迷茫与怯意，但又无可奈何，自己没得选。

去未知的地方，凭借自己的相貌，或许有人不在乎她的经历，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于是只能点头答应：

“好。”

此事，祝俏冬才昏昏沉沉醒来，擦了擦嘴角，咕囔着：

“好什么？”

来回看着李郎中和吴细兰，还不知道接下来将多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