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铜古城

曼斯的手指深深陷入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雪茄的余味在口腔中弥漫。

半晌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对着耳机沉声开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叶胜，亚纪，准备上浮。”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今晚可能出现五级左右的水下地震，你们现在十分危险！”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跳动的生命体征信号。

虽然曼斯有预感他们即将找到目标，但叶胜两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他不能冒这个风险，不能拿学生的生命去赌。

这个决定让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是有一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

幽暗的水底世界。

叶胜突然打了个寒颤，身体像触电般剧烈抖动。

他瞳孔中的淡金色光芒如烛火般熄灭，心跳监测器上的曲线从平稳突然变得剧烈起伏。

原本冰凉的血液重新开始奔流。

皮肤上凝结的水珠被体温蒸发出细小的气泡。

绝大多数‘真空之蛇’已经重新回到他的意识深处沉睡，像冬眠的蛇群蜷缩在思维角落。

唯有一条仍在执着地向更深处游弋，而且——它成功了！

那条蛇穿透了无尽的黑暗，触及到了某种光明的存在！

酒德亚纪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她收紧环抱的双臂，面罩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有结果了？”

她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沙沙声。

“在我们脚下大概40米的地方，有巨大的金属存在。”

叶胜轻轻点头，水珠从他的面罩上滑落。

他抬起戴着厚重手套的手，指向下方：“在那里，'蛇'的游动速度异常快，只有金属体才有那么好的导电性。”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白帝城！”

虽然没能看清具体构造，但这个判断几乎可以确定。

“下面40米？”

酒德亚纪摇了摇头，射灯的光束随着她的动作在水底划出一道弧线。

她脚蹼上的钢爪更深地嵌入岩缝：“下面是岩石，我们不可能打穿40米的岩石层。”

她的声音充满怀疑，“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不可能蠢到把自己的地宫安置进岩石里？”

就在这时，曼斯的声音突然在他们的耳机中炸响。

听完指令后，叶胜和亚纪的脸色同时一变，面罩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明白，暂时放弃！”

叶胜快速回应，声音紧绷如弦。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上浮，整个水底世界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酒德亚纪感觉到脚下的岩石在疯狂抖动。

浑浊的泥沙从水底翻涌而起，迅速遮蔽了视线。

接着，一条狰狞的裂痕如同活物般从远处蜿蜒而来，所过之处坚硬的岩层像饼干一样脆裂下陷。

地震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水底。

叶胜和酒德亚纪亚纪根本来不及反应，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水压从天而降。

在浑浊的水体中，他们的射灯只剩下萤火般的微光，勉强照亮两张因惊恐而苍白的脸。

叶胜本能地将亚纪拉入怀中，双臂如铁箍般紧紧环住她的后背。

他们随着狂暴的水流飞速下坠。

......

摩尼亚赫号的驾驶舱内。

曼斯从声纳图上清晰地看到水底正在发生的剧变。

原本平稳的地形线突然扭曲变形，代表叶胜和亚纪的两个光点急速下坠。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声纳图旁边的铁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指关节瞬间泛红：“水下地震开始了！该死！这预警也太准确了吧！”

他的声音嘶哑。

随后，他猛地转身对着大副吼道，唾沫星子飞溅：“收线！收线！把他们拉上来！”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船员们反应迅速，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

轮机发出刺耳的轰鸣，充当救生索和信号线的黑索开始急速回收。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啪”声从甲板方向传来，像是琴弦崩断的声音。

这声音让曼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救生索断裂了！

现在驾驶舱里只剩下轮机空转的疯狂嗡鸣。

曼斯知道，在水底四面压力均衡的环境中，只有一种可能导致头顶压力突然增大——脚下出现巨大的空腔。

数以百万吨计的水正在灌入那个突然出现的空洞，同时也将叶胜两人卷入其中。

纳米材料的救生索再坚韧，在这种自然伟力面前也不堪一击。

前舱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曼斯双手插入自己花白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梳，头皮被扯得生疼。

扩音器里传来电流紊乱的嘶嘶声，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

信号中断，生死未卜。

那根断裂的救生索是他们与叶胜两人之间的唯一生命线。

“水底的情况不明，是否应该派人去探索救援？”

大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但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在曼斯心上。

曼斯十分后悔。

如果他早点意识到这种可能，如果他能更果断一些...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可能永远失去了最得意的两个学生，两个他亲手培养的精英。

现在水下地震仍在持续，他们甚至无法立即组织搜救，只能眼睁睁等待地震结束。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一旁。

将整个过程全部看在眼里的路明非内心十分复杂。

下午的时候，他还和叶胜他们有说有笑的。

才过去半天不到，叶胜和酒德亚纪就陷入了危险之中，生死不明。

路明非很想去救他们，见死不救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还想着把叶胜和酒德亚纪培养成自己的追随者。

但理智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算下去，也是去送死。

他深深吸了口气。

三分钟过去，驾驶室内一片寂静，全是窗外传来的风雨声。

就在路明非还在为叶胜两人担忧时，一道淡定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

“如果你看见一面墙，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见尽头，永远抵达不了边界，那是什么？”

包括路明非在内，所有人皆是一震。

曼斯惊讶地抬起头，他确定那就是叶胜的声音。

“那是死亡，我以前看一本书上说的，现在我懂了。”

“教授，我和亚纪都存活着，我正通过‘蛇’的电流在和你们对话。”

“我们已经抵达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请回复。”

叶胜的声音继续响起。

“确认么？”

曼斯声音微颤。

不知道是因为叶胜两人活了下来感到高兴，还是因为叶胜找到了他们这次的目标。

“教授，如果你看到我眼前这面青铜墙壁，你也会相信的。”

叶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震惊。

......

水底深处，叶胜和亚纪紧拉住彼此的手，悬浮在幽绿色的水中.

抬头去看上方，射灯的光迷失在幽绿色里，往四面八方看去都是一样的，看不到头。

除了正前方.

那里矗立着一面青铜巨墙，向着上下左右延伸.

看起来没有边界，无限大。

地震暂时停止，水中的尘埃渐渐下落，视野清晰起来。

叶胜从青铜壁的铜锈中辨认出了一个斑驳的印记，和刚才发现的陶片上的印记完全一样。

是一张在火焰中灼烧的脸，只是大了很多。

“这是一座......青铜之城？”

酒德亚纪轻声开口。

她和叶胜之间还有一根单独的通讯线。

“和传说中他在北欧冰雪上铸造的青铜之城一样。”

叶胜微微颔首，“我们走运了！如果不是地震打开了裂缝，我们是没法在水底钻洞到达这里的。”

“是啊，谁会知道它被埋藏在地下几十米的深处？”

酒德亚纪也有些感慨，“用青铜铸造整座城市，真不知道龙族怎么做到的。”

她也没想到，这次是祸福相依。

虽然他们没能避开水下地震，但找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叶胜、亚纪，准备回撤。”

曼斯的声音通过‘蛇’传到叶胜耳中，“我担心会有余震，而且你们的氧气储备不足了。”

“教授，你知道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叶胜依旧被眼前的青铜古城所震撼。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这是龙和人两个世界的边缘，如果余震把这条缝掩埋了，我会遗憾死的。”

“里面有什么东西，我能感觉到，进去的那条‘蛇’围绕着什么在游动，它很恐惧。”

来都来了，叶胜不想就这么离去。

哪怕青铜古城中藏着危险，但他也想探索一番。

......

驾驶舱内。

曼斯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继续开口：“能让蛇恐惧的......是诺顿本人的坟墓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好的，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