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遇鬼

很短的一刻,凌六白的触摸像一片落叶悄然划碰于她一点手心。

那只素来薄凉的手轻轻拂过凌玖七头顶,那一刻,他仿佛整颗心都浸泡在甜蜜的温水里,被这缕飘渺诱人的红丝线捆住,无处可逃,也不愿逃。

“姐姐……”

凌玖七莫名红了眼眶,他此时只想毫无形象的扑进女孩怀里大哭。

十几年了,幼时有记忆开始,小小的凌玖七抱着他唯一的伙伴——一个兔子玩偶,永远在阴影处偷偷注视着凌六白。

他从未敢上前与她说话,甚至连出现在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他看着孤独的姐姐与偶然闯入凌家老宅的苏岚景成为好朋友,一起拿泥巴捏小人然后糊对方脸上,相视笑了,一起步入同一个小学,用着相配套的公主与王子的文具盒……

渐渐的,苏岚景成为姐姐心中唯一的白马王子。

而他,一个受困在阁楼里乱窜的老鼠,早已被阁楼里为爱逃叛的公主所遗忘。

幼时的凌玖七抱着他的兔子玩偶蜷缩在一无所有的楼阁顶端,死死揪着心脏外表那块薄薄的肉。

心想这样也好,毕竟他不仅是肮脏的老鼠,还是为公主施以诅咒的邪恶女巫。

童话故事里,女巫和公主是不会在一起的。

公主只会和王子在一起。

那时6岁的凌玖七永远不会想到,童话的结局并不代表故事的终点。

凌六白嘴里嘎吱嘎吱,面对少年眸眼里似要溢出一汪春水的神情,面不改色的把手藏在背后。

刚刚手指上的薯片屑屑,好像黏了许多在后辈的头发上了。

她在思考要不要提醒凌玖七去洗一下头。

感动归感动,但凌玖七并没有忘记正事。

当时凌家七看见苏岚景领着一大群保镖上来时,他便知道他是来找凌六白的。

更确切的说,抓。

有一件事,他一直觉得很蹊跷,凌六白从医院跑出来多少天了,凌家居然还没有动作。

要么是他们真的抛弃了凌六白,生死皆不在意,要么最早发现凌六白醒来的凌容和苏岚景向凌家和苏家隐瞒了这件事,所以导致至今凌家没有找上门。

20年前,凌六白和苏岚景两人的婚约由曦容皇室亲自下令缔结。

皇室之令大于天,即使凌苏两家再怎么嫌弃凌六白,也绝不会违抗皇室。

他们不敢把凌六白当成和凌玖七一样的弃子,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肯定是苏岚景那个人渣妄图在苏凌两家之前控制住姐姐,带那么多保镖上门,怕是想打晕凌六白或者采取更简单的方法——杀了她。

这样凌六白死了,婚约自然而然降到凌容身上,他们也可以从暗地里偷情成为人人祝福的真夫妻。

“姐,苏岚景有没有来找过你?”

他担忧道。

“没有。”

因为是她主动去找他的。

见姐姐面色正常,凌玖七安心了许多。

也是,如果苏岚景找过姐姐,那他怕是再也见不到凌六白了。

*

谢宅

流走的佣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谢家屋顶似乎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黑云。

谢母一身高定西装,还未来得及换下,便脸色焦急的推开管家,直直奔向别墅大门。

噼里啪啦的声音断断续续,扎耳的厉害。

只见谢知礼的身影在满地狼藉间若隐若现,他眼神狠戾,白皙张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手下却不断抱起稳放在台基上的花瓶,毫不心疼将它的摔在地上。

破裂声清脆,仿佛是每一个昂贵的古董在他手下摔碎时的悲哀。

谢母匆匆闯入,见状大惊失色,连声呼唤着∶

“我的乖宝啊,你快别摔了,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

谢知礼似是没听见,继续祸害着厅没其他古董。

“乖宝,你跟妈妈讲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谢母在一堆碎片前止步,忧心道∶“碎片扎进肉里多疼呐……啊!小心右边的碎片……医生!快去喊医生!”

“可是少爷没受伤啊……?”

管家傻眼。

“难道要乖宝受伤了再喊医生?等医生到的时候,血都要流没了!快去喊!”

“好的夫人!”

不到三分钟,几位白褂医生提着急救箱,担架赶来。

“滚啊!”

众人紧张的对象怒喊道,厅内展示的古董重而无价,谢知礼累得气喘吁吁,他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站在青白碎片中,额前碎发被汗水粘湿,眉眼间多了几分颓废不安。

谢母急得团团转,这位在商战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面对儿子的叛逆竟无可奈何。

“你和妈妈说说到底怎么了,妈妈替你做主好不好。”

怎么了?谢知礼冷笑。

两天了,某个人居然真的没有来剧组。

她是白痴吗?

还是见他这条鱼不肯咬钩,所以放弃另寻目标了?

谢小少爷苦苦思考原由,完全不记得当时明明是他让凌六白别再来剧组的。

还说什么……还说什么“果然很讨厌他”的话。

再次回味这句话,谢知礼仿佛跌入冬日里结冰的湖水中,冰冷的湖水夹杂碎冰一同进入他的嘴,然后流入胸腔。

那颗滚烫的心脏被湖水不断冲击,挤压,痛的他甚至连生还的希望都没有了。

砸落在地的银色瓷器发出尖锐的鸣叫,瞬间破裂的碎片闪着光,尖端以不可察觉的速度割破了谢知礼的手。

口子不小,鲜血渗出的很快,众人惊呼中,谢知礼看见母亲带着医生不顾地上锐利的危险朝他跑来。

他茫然的凝望血一滴一滴砸下。

哪有多严重,不过一道小口子。

“妈,没事的……”

他忽然放轻了声音,在恍然间抬眼。

红色触了一室的平静。

周遭的一切似乎扭曲变形,那些瓷器,碎片,甚至母亲担忧的容颜,如旧电视里的卡帧画面,都化作了狰狞的鬼脸。

这是……梦吗?

耳边充斥着凄戾的哭嚎和刺耳的嘲笑。

谢知礼踉呛几步,本该是被尖锐的碎片刺伤,可他只感觉踩到了某种软体生物,带着股黏糊糊的湿意缠绕上他的脚。

谢知礼回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