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母河冲刷着新生的堤岸,宁明指尖触碰到的河水里漂浮着星砂状的鳞片。这些鳞片在晨曦中自动拼合成《饲饵录》缺失的扉页,上面用脐带血写着:所有打破轮回的饵料,都会成为母河的堤坝。
白芷手腕的野花刺青突然渗出青铜汁液,在她脚边凝聚成三足圆鼎。鼎中沸腾的液体里,正在重演他们打破幽冥谷轮回的全过程——只是这次镜头拉远,鼎沿坐着七个正在垂钓的星火婴儿,他们鱼线末端的银钩正刺入鼎中三人的天灵盖。
“我们还在瓮里。“林轩的剑穗无风自动,玄冰剑脊浮现出细密的青铜血管。他挥剑斩向圆鼎,剑锋却穿透鼎身劈开了母河水面。被斩断的河水没有愈合,裂口处显露出层层叠叠的青铜齿轮,每个齿槽里都卡着半截宁明的残躯。
混沌青莲的根系突然扎入裂缝,宁明听到根系末端传来婴儿吮吸的声响。母河对岸飘来青铜筏子,筏上竖着刻满图腾的鱼竿架,每根鱼竿的握柄处都嵌着半颗星火婴儿的头骨。当最近的鱼竿自动甩钩时,宁明发现鱼饵竟是自己在第四十章戴上的露珠项链。
“收竿要缴税。“筏子阴影里站起戴青铜傩面的摆渡人,他手中的船桨是用《饲饵录》的书页粘合而成。白芷背后的野花刺青突然绽放,花瓣裹住飞来的鱼钩,却在触碰瞬间变成青铜捕兽夹。摆渡人掀开傩面,露出的面孔让林轩的玄冰剑脱手坠地——那张脸上同时存在着少年、中年、老年三个时期的宁明。
混沌青莲突然结出青铜莲蓬,炸开的莲子化作三百枚鱼钩刺入母河。河水沸腾时,宁明看到水下漂浮着无数透明茧房,每个茧里都封存着打破轮回的“成功者“。最靠近水面的茧房中,酷似白芷的女子正在给星火婴儿哺乳,乳汁滴落处生长出新的青铜纪元。
林轩拾回的玄冰剑突然弯曲成鱼篓,篓眼处钻出细小的青铜手臂。这些手臂扯住白芷的野花刺青,从她脊柱里抽出一卷泛黄的竹简。竹简展开的刹那,母河两岸浮现出巨型织机的虚影,那些他们曾在幽冥谷见过的纬线,此刻正在编织新的因果大网。
“税单来了。“摆渡人将船桨插入织机,飞溅的木屑化作青铜麻雀,每只雀喙都叼着宁明破碎的记忆片段。最大的那只麻雀撞入混沌青莲,莲台顿时浮现青铜法庭的浮雕,被告席上锁着七个不同年龄的宁明,而原告席的星火婴儿正在用脐带缠成绞索。
白芷突然跃入圆鼎沸腾的液体,鼎中溅起的青铜汁液在空中凝固成判官笔。她抓住笔杆在竹简上划出血痕,母河两岸的织机顿时冒出黑烟。林轩的鱼篓自动飞向黑烟最浓处,篓中倾泻的星砂里浮现出他们初遇时的画面——只是这次背景里多出了摆渡人的青铜筏子。
宁明扯断三根青莲根系扎入母河裂缝,根系卷回的青铜齿轮上刻着他未曾经历的人生。当他把齿轮按进胸口时,法庭浮雕里的七个自己同时开口:“所有逃税者都要成为堤坝的砂浆。“摆渡人闻言抬起船桨,青铜麻雀群化作箭雨射向宁明的心脏。
玄冰剑突然从鱼篓形态复原,剑身暴涨成青铜巨盾。箭雨撞击盾面的声响中,白芷在鼎内写下的血字开始焚烧,灰烬里飘出带着鱼腥味的赦免令。摆渡人看到赦免令的瞬间,青铜筏子突然长出利齿,将船桨咬断成七截《饲饵录》残章。
“该续费了。“七个星火婴儿的声音从鼎内传出,圆鼎表面浮现出宁明故乡的倒影。那些他们曾经保护的孩童正在沙滩上堆砌青铜堤坝,每个浪头打来都会在沙堡上增添新的税章。林轩的盾牌突然映出恐怖画面——他们三人正跪在孩童们身后,用脊椎熔铸成征税的铜钱。
混沌青莲的根系在此刻刺穿所有画面,莲台喷涌的青铜汁液里裹着撕碎的税单。宁明抓住其中一片碎纸,发现上面印着时茧的制造原理图。当他将图纸按入母河水面时,整个青铜纪元突然静止,唯有摆渡人傩面下的三张脸还在交替变幻。
“原来我们才是新茧。“白芷从鼎内跃出,手中的判官笔已经变成青铜注射器。她将鼎中液体注入母河,沸腾的河水里顿时浮起无数透明胚胎。每个胚胎的心室都跳动着微型鱼篓,篓中囚禁着尚未觉醒的星火婴儿。
林轩的盾牌突然裂开,飞出三百枚青铜税印。这些印章自动追捕漂浮的胚胎,却在触碰瞬间被脐带缠成茧蛹。摆渡人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笑声,他的青铜筏子正在融化,液化的金属里伸出无数税吏的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宁明破碎的灵魂碎片。
混沌青莲在此刻完全青铜化,莲心睁开布满血丝的巨眼。当瞳孔收缩时,所有时茧同时破裂,新生的星火婴儿们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她们齐声唱起征税的童谣,母河的波涛声开始应和着打上青铜税印的节奏。
宁明撕下胸口的齿轮,发现内侧刻着逃税者的秘密航道。他将齿轮抛向摆渡人,飞旋的金属切开傩面,露出后面正在编织纬线的星火女皇。玄冰剑突然刺穿女皇的织梭,飞溅的青铜汁液里,宁明看到了最绝望的真相——所有打破轮回的壮举,不过是补缴了更高维度的税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