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变故

家里出的变故,让有些诸葛玘不敢想的事情成了她不得不面对的事。

她想到今后没法再躺在爸爸妈妈中间,一起看星星,没法听妈妈讲鬼故事,然后吓地躲到妈妈怀中,搂着妈妈沉沉睡去;她想到今后没法和妈妈一起逛街,买好吃的互相投喂;想到没有人再给她织毛衣,没有人给她扎辫子,没有人听她说小秘密,没有人无条件的承受自己突然的小脾气。她觉得,她的世界塌了。她不知道没有妈妈,她怎么活下去。诸葛玘在车上就哭得晕了过去。

晕倒,其实是一种保护机制吧,当人实在不知如何面对的时候,让人冷静,让脑子休息,让潜意识去消化不想接受的事实。

诸葛楠吓得立马开车送她去医院,醒来以后诸葛楠林韶华都在她的身边。林韶华的眼睛红红的,诸葛玘知道她哭过。等半年不见,她胖了,憔悴了,那个曾经美丽温柔的妈妈,仅仅过了半年,就像老了十岁。

两个人彼此看着,都没有说话,好像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一样。诸葛玘在怪林韶华,怪她不说一声就想把她抛弃,把她送人;林韶华在等,等女儿的原谅。

诸葛玘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抱住林韶华,那么紧,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和心爱的气球一样,飞走。

“妈妈!”

诸葛玘的声音不大,但不止林韶华,连诸葛楠都忍不住流泪。

就这样,一家人在一起了。

出院,回到那个只剩40平方的小家。

家虽小,回想起来,对诸葛玘来说却是最为珍贵的时光了。诸葛楠回到Y市后,要为一家人的生计为林韶华的手术赚钱,很多时候都不在家。诸葛玘就和妈妈和奶奶一起,而这两个人都是会把她宠到骨子里的人。

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林韶华的病情反复,并且加重,去住院了。他们定好了手术时间,等诸葛玘放学的周末。

但是她没等到周末,是一个周四,诸葛楠来到学校,接她,告诉她,“妈妈没了”。

这一次,她没有晕到,甚至没有哭,表现得十分冷漠。

只是从那以后诸葛玘再也没有回冯萍家,走的那天,连诸葛楠让她去收拾东西道声别,她也没去。连后面的过年时间,诸葛楠要带她去冯萍家拜年,她也没去,更不要说其它时间了。

所以,今天的她,感谢冯萍的不计前嫌,理解黄苍染的针对。诸葛玘不想再往下想,在无人知晓的夜里,每每想起林韶华,她流的泪,已经够多了。然而,时光还在前进,人,总要学会自己收拾好情绪,人,总要向前看的。

她在眼泪中,入睡,梦里,有她想见的人。

并没有想象中在冯萍家住上几天,第二天,诸葛楠就把她接回家了。自从上一次开始,对于把诸葛玘往外送这件事,他变得非常谨慎。

只不过,这次回来也是非常短暂。诸葛玘回家的时候,奶奶已经睡了。

诸葛楠很沉重地告诉她:“小诺,奶奶的病有些麻烦。”

一听到这个话,这个语气,诸葛玘关于林韶华离开前的那段记忆,就开始蜂拥,把她的脑子和心,扎得千疮百孔。

不过这次,她长大了:“爸爸,能治的对吧?”

诸葛楠:“可以的。”

诸葛玘:“能治好吗?”

诸葛楠:“这边治不好,要到大城市去,找更好的医生,更好的医院。”

诸葛玘:“爸爸又要陪着去吗?”

诸葛楠:“嗯!”他还想说什么,但不知如何开口。

“叔叔伯伯,大姑小姑,都有自己的家要照顾,只能是你去。就你,只有一个我。我最好安排。”

诸葛楠的心,揪了一下。是啊,一大家子,就仗着诸葛楠肯定不会丢下老母亲不管,各个都说实在抽不开身。他们一家子,从来没有这么团结过,看病的钱大家可以一起出,诸葛玘诺大家可以轮流着带,就是去看病的事要交给诸葛楠。听着女儿话,一针见血,确实把他的心扎穿了。他不得不,要安顿好诸葛玘诺,留她一个人,又一次。

“什么时候去?”诸葛玘诺问。

“下下周一。”诸葛楠还想交代什么,但他也有顾虑。他怕女儿的弦,随时会断,她随时会再次崩溃,就像上次一样。所以他那么小心翼翼。

诸葛玘看得出他的小心翼翼:“爸,你安心地陪奶奶。我去干妈家住。不论多久都可以。一定要把奶奶治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诸葛楠生生把眼泪收住:“好的,一定会的!你早点睡,我去奶奶那边睡。”

诸葛楠说完就立刻起身离开,他不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脆弱。

关门的那一瞬间,他再也抑制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女儿长大了,很多话他不用说,她就能懂。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相依为命,他们父女俩的相依为命。

周五提早放学。诸葛奶奶和以前一样,在巷子口等她。奶奶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用她蹩脚的普通话说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我的宝贝回家。”一边说,还一边鼓着掌。诸葛玘看见奶奶的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她忍住。奶奶好好的,这是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不该哭。她也和从前一样,一见到奶奶,就上前抱住她。现在的她已经和奶奶差不过高了,她蹲低了身子,依偎在奶奶怀里,听她叫那一声0.5倍速的“宝贝”,依旧是那蹩脚的普通话。

奶奶似乎并没有诸葛玘想象得严重,就是肚子很大,像怀孕一样,行动还是如常。从诸葛楠嘴巴里,她已经知道这是肝腹水。

周末,诸葛玘开开心心地陪奶奶看电视,聊天;吃奶奶做的饭,还“教育”奶奶,不能再偷偷喝酒了;晚上,让诸葛楠回去,她自己留在奶奶房里睡。

和奶奶在一起的两整天,她坚信,奶奶只是病了,病得有点夸张,但是是一定能治好的。看着奶奶在对面的床上睡觉,她很安心,很快也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