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论事,重生这么多次,沈徽确实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要造反,还倾尽全力帮助她的人。
毕竟,他是南疆大名鼎鼎的巫蛊王。
晋朝越乱,他受益越多。
不记得是哪一世,宋时归和沈徽携手,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有扳倒景隆帝。
更多的细节早已忘记在了无数次重生的记忆里,只有那一世,是她难得的寿终正寝的一世。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徽老了,她也老了,白发苍苍。
在南疆苍山皑皑白雪纷飞的时候,宋时归寿命将尽,她看到了沈徽在绝望掉泪。
他是南疆大名鼎鼎的巫蛊王,巫术通晓阴阳生死,却救不了她。
他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仍然萦绕在她的耳旁。
她死后,他一定很伤心吧。
宋时归想,沈徽,这一世,我不和你回南疆了。
不牵连你,你好好做你的巫蛊王。
沈徽把宋时归带回了他的府邸。
一切摆设布置,都和扬州的一模一样。
那时他们刚刚认识,在扬州。
深巷听春雨,天明见杏花。
他拉着她的手走过了扬州无数条青苔路。
春三月,细雨蒙蒙,如丝不绝。
宋时归立在京都沈府,静静地观赏屋檐落下的雨。
沈徽应该还爱她,不舍得她死。
“三日后,我们成亲。”
沈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后。
从此,天底下没有什么贵妃娘娘,也没有将军夫人。
她将只是他的夫人。
“不。”
宋时归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
“不嫁给我,你会死。嫁吗?”
“不嫁。”
他眼底流露出痛楚,“你宁死都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没说话。
气氛一时静默,只听得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天幕低垂,他微微抬眸,眼神如同三月的湖面,平静无波,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为什么?”
宋时归回头去看屋檐落下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烟雾蒙蒙。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去面对。”他慢慢看向她,眼中的光芒像是月光洒在古老石碑上的影子,带着岁月的沧桑与秘密,“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什么事情,但是我……一直在找你。”
走了很多地方。
找了你很多年。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徽轻轻抬眼,那目光如同晨曦穿透薄雾,带着一丝温和的柔光与暖意。
宋时归不答,朝远处望去,眼前映出的是远山的影子,带着一种遥远而难以触及的神秘感。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陡然撂下狠话,拂袖而去:
“那你去死好了。”
她不会死。
沈徽还想和她成亲,应该不舍得她去死。
所以她寸步不让,不嫁。
毒药发作,万箭穿心的疼痛席卷全身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沈府灯火辉煌,烛光如昼,大红喜字贴满各处。
宋时归痛得汗流浃背,站不稳跌落地上。
而他,一身玄衣,站在高处,抬眸的一瞬,目光仿佛来自冰封的山巅,冷冽而无情,让人不寒而栗。
“再问你,嫁,还是不嫁?”
她倔强地摇头。
他蹲下,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神情狠厉,一改往日里的温润如玉,变得歇斯底里:
“你不是很会骗人吗?骗一骗我不好吗?都已经骗了我那么多年了,不能骗我一辈子吗?”
宋时归要痛死了,骨头撕裂的感觉一阵又一阵。
沈徽真是个疯子,给她下的居然真的是毒药。
明明那么温柔的人,狠心起来却一点也不手软。
所以,那些背后凶手的主人,真的有可能是他。
宋时归被痛出了幻觉,仿佛听到了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仿佛听到了御林军破门而入的声音。
直到被人一把抱在怀里。
那人的胸膛温厚坚实有力,她抬头,看到眼前高高束起发冠的俊美少年,一瞬间忘了疼痛。
周策安!
竟然是他。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沈徽可是南疆大名鼎鼎的巫蛊之王,手段了得。
周策安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她了?
一瞬的对视,周策安的眸光如同盛夏夜晚的流星,划破夜空,又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陛下到!”
一袭明黄映入眼帘,宋时归余光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此刻,景隆帝看着被周策安抱在怀里的宋时归。
他紧紧地抿着唇,眼底深渊翻涌着她无法看懂的情绪,瞬间又归于平静。
如此混乱的场面已经超出她能处理的范围。
于是她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雨丝裹着深秋的寒意,将周策安玄色战袍上的蟒纹浸得发亮。
他站在抄手游廊下,望着檐角摇晃的琉璃灯,恍惚又看见大婚那日被抢亲撕碎的红绸,残破缎带蝴蝶般扑簌簌落在宋时归的凤冠上。
“吱呀——“
雕花木门开合的响动惊碎回忆。
宋时归抱着一件狐裘立在门边,烛火在她素白寝衣上镀了层暖光,却照不亮那双总是笼着雾气的眼睛。
“将军什么时候出征?“她声音轻得像檐角融化的雪水。
永嘉公主不会去和亲,为了稳定边关,周策安出征是必然。
周策安大步跨进门槛,铁甲撞得门框哐当作响。
他抬手捏住女人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她唇上未愈的咬痕——那是几日前沈徽抢亲强吻她时留下的。
“夫人倒是睡得安稳。“
他冷笑,腰间佩剑随着动作撞上案几,震得青瓷茶盏碎了一地,“一会儿是景隆帝,一会儿了是沈徽,你就这般笃定本将不会杀你?“
宋时归被迫仰起头,喉间溢出细弱的呜咽。
狐裘从她臂弯滑落,“将军若想杀我,又何必来救我……“
她忽然笑了,水红裙裾扫过满地碎瓷,纤纤玉指握住他按在剑柄的手,“如果要杀我,早就该动手了。“
掌心传来温软触感,周策安瞳孔骤缩。他猛地将人抵在博古架上,翡翠貔貅摆件哗啦啦摔了一地,他的眸色冷冰冰的,“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不是不敢,是舍不得,”话音戛然而止,宋时归突然踮脚吻上他紧绷的唇角。
她颤抖着解开他腰封时,指尖蹭过他腹肌的战栗。
那夜龙凤喜烛燃到子时,喜床上交缠的鸳鸯锦被还带着未来得及撤下。
周策安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沉水香。
“夫君。“她在他唇齿间呢喃,手指灵巧地挑开他护心镜的系带,“不日就要出征,不如...“
“不如什么?“周策安掐住她腰肢将人提起,战靴碾过满地狼藉走向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