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成安下县的李家村出了一档子怪事。
昨日上山猎兔子的许二虎回来时突然发疯了,嚷嚷着什么,看到有鬼拉着满车的尸体朝着村子来。
等村里的人敲锣震鼓的跑去看时,发现只是一头下山的野猪。
结果这今日,许二虎就死了!死状极其凄惨,浑身像是被石碾给碾碎了一样,红的黄的全都流了一地!
所有人看到那场面,都被吓的丢了魂,也就里长勉强保持住了镇定,并聚了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和一些年轻人,在家中商量对策。
心思活络,脑筋较为好使的李大锤一语道:
“里长,先前那定是鬼事预兆,现如今已经死了人,还被碾成这番样子,多半是凶物鬼碾闹的!”
里长盘腿坐在炕上,砸吧着自制烟斗,神色很是发愁。
见里长不答话,李大锤有些急了。
“里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其他一众人,还有一些老人也是如此。
“是啊里长,你快些拿个主意,这该如何是好?”
“没错,你这不说话,若是等天黑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哼!”里长怒哼了一声,“说话?说什么话!我能说什么?!我该说什么?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要是有办法,还叫你们来作甚?”
场面安静下来。
里长随之发出一声叹息道:“哎,若得我们村有个守夜人,那该多好,就能让他去替我们死了,再不济有个修得了道职的人,也好该有个法子应对。”
李大锤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哎呀里长!谁说我们村没有修得了道职的人,您忘了那杀猪的周大郎?”
里长身子一震:“是啊!怎把他给忘了?!快,快去找他!”
可李大锤却没动。
里长急道:“你快去啊!站着干甚?”
“里长...”李大锤无奈只得道:
“那周大郎是关外来的,生的是雄壮,落户在我们村后,向来不受待见,他得了道职时发疯,我们怕他伤人,就将他赶了出去,他清醒后回来,我们也都避着他,这要是去求他....”
李大锤话没说完,但里长又怎不知其中意?
他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你且等我取上半吊钱来,大家伙也都凑上一凑,凑够一吊,大锤你自是带着去找他。”
“若他还是不肯帮忙,就告诉他,要是不想被我们联名举荐为守夜人替死,就最好解决了这档子事。”
话音落后,里长就命妻子刘氏去取钱,其他一众人见里长出了大头,也只得开始纷纷在身上摸索。
没多久这一吊钱就凑齐了。
李大锤拿着钱,转身就离开里长家,直奔村西头的周大朗,周程家。
.....
西村头土夯的周家院落,一高八尺,鼻直口方,下颌挂着胡茬,面容甚是硬朗的魁梧汉子,持屠刀而立其中。
这正是周大朗,周程!
周程提着杀猪刀,站在磨刀石旁,脚边还放着半桶水。
他抬手摸了摸这杀猪刀,满脸喜爱。
这刀造型奇特,刀身近半臂长,且身宽刃利,刀尖处还有钩状。
刀柄则是陈木所制,后面还挂着一小块木牌,上面印着几个大字:下品九等—杀猪匠!
这刀是他穿越过来后,花光了原主积蓄打造的,因而每日都得打磨,宝贝的很。
至于他如何穿越而来,说来也怨不得旁人。
他本也是杀猪卖肉的,承了老父亲的偏执倔脾气!卖肉时向来说一不二。
结果就与本地一想要讨价还价的混蛋起了冲突,后被人背地里刺了腰子。
醒来后,就成了这也叫周程的人,且也继承了记忆,知道这世道不太平,于是便打了这刀。
而这世道,人死灯不灭,凶物遍地走。
更有道职者失神智,灭人命。
但周程却也不惧,因为他穿来时,脑海中多了一本他在路边买的黑皮无字书。
本来是当初拿来记东西的,结果这书居然成了可记录事迹的奇物。
要知道,这世界想要修道职,凝事技,得道身,是得通过人言相颂,朝廷认可的。
可这人言相颂说的轻巧,可人言可畏,一个不小心,你就容易歪了路子,成了疯,原主就那么死的。
至于朝廷认可,哪有那般容易,读书都艰难,何况这些?
而这本书则能帮助他不需那些。
周程摸了几下后,就将刀浸入木桶,涮了涮。
随后拿出一抖,就抖掉了些许水渍,而后这才放在磨刀石上开始每日的磨砺。
结果刚磨了没几下,院门就被拍的‘咚咚’作响。
“周大朗!快些出来!”
周程停下动作,眉一横目一立,提刀就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周程的声音也迎喝而出:“叫魂呢?甚鸟事让你这般拍我家门!?”
声刚落,他就发现了来人是李大锤,也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铜钱和急切的神色。
“我道是谁,今日这是什么粪坑冒了味的事,把你赶来我家,还拿着铜钱”
李大锤听周程这么说话,心中顿时升起不喜,心说,你一个外来的杀猪货色,不是村里人当年给你口吃的,早死了。
他刚要开口说两句,就扫见周程手里被磨的铮亮的杀猪刀。
于是,道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转而乐呵的说道:“是好事,是给你送钱来着。”
不待周程反应,他就一把将铜钱塞入周程怀中。
这一吊钱足有三四公斤重,常人拿都是双手,周程单手就提了起来,并轻轻抛了抛。
“这一吊钱,都能购得一石谷米了,我杀一次猪,也不过百来钱,你给这般多,应不是来找我杀猪的吧?平日都是那般待我,这如今有了好事,竟轮得到我吗?”
音一落,周程就怒的一下把钱抛了回去,冷呵笑道:“呵呵呵,真当我摇匀了脑浆,糊涂了不成?”
李大锤伸手勉为接住钱,面上的笑意不减道:“这是那里的话,你看这么多钱.....”
不等李大锤言说完,周程手就拽住了他的衣领,睛大眼圆的珠子射出戾意:“再龇着个大牙,扯没用的,当心我扯了你舌头,剃了你的手骨。”
李大锤浑身一颤,知周程往日作风凶狠,因而险些尿了出来,自是不敢在多说废话。
于是他一一将事情和来意道了明了。
周程平日在村里猪狗不理的,往日杀猪活计,都是去县里找。
因而村里发生的许多事,也没人跟他言说,他住的又偏,更是难知许多事,所以许二虎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果然是肚子里憋着臭味,没好东西在里头。”
周程清楚了来龙去脉和对方的来意,松开手。
李大锤见自己被放开,顿时松了口气,忙问道:“那这事....”
周程面带上思索,这事关人命,他不得不慎重。
最为关键的是,他若不处理,等死的人越来越多,那凶物自然也越来越难以对付。
而他也没本钱搬去县城,离不开李家村,自己因此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李大锤不知道周程在想什么,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就急得开了口:“里长说了,你要是不肯处理这个事就联名举你为守夜人!你知道守夜人是做什么的!”
周程思绪被打断,听到这威胁的话,喉管里发出重重低音:“好胆”
“什....”
李大锤话没出口,周程宽大的手掌就裹着厉风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李大锤被打飞出好几颗牙,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血,险些昏死过去。
周程蹲下身,拽起李大锤的衣领,扯嘴裂笑道:“生的几个胆?让你们比荆轲还狂妄,竟威胁起了我?我要是被你们联名成了守夜人,也先宰杀了你们去!谁也别想讨得了好!”
李大锤早就一巴掌被打的发懵,更被吓破了胆,下面淌出黄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程嫌恶的扫了一眼他的下体,松开了手。
然后捡起掉落的铜钱站起了身。
这些人虽然威胁了自己,但他还是得处理了这事。
“我周程是个粗人,接触宰杀比人多,最见不得有人舌挂刀子,逼我如何,事我会去处理,但却不是为了你等。”
撂下这句话,周程手腕一转,杀猪刀在手里挽了个刀花,后就被归入腰后的牛皮刀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