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年

离开黑风寨的时候，天已将白，东方一缕晨曦刺破黑夜。

朱灿将从梁三山卧房里搜刮到的金银珠宝，全都装箱捆绑在了八戒身上。

又搜刮了许多弓箭，这些都是铁铸的箭簇，远比他自制的木箭要强的多。

马栏里还有几匹杂毛马，朱灿全都放出来准备带回石门村给村民们用。

最后他又拆了寨门，用麻绳捆在八戒身上，让十几个女人站在寨门上，如此便能够像拉木排车一般，把这些女人拉回去。

这一路上，再没遇到其他波折。

朱灿打头骑着一匹杂毛马，身后跟着小山一般载重满满的八戒，七八匹马，还有跟在两侧的红七。

如此浩浩荡荡的阵仗，在旭日彻底露出全容来时，出现在了石门村外。

寒冷的晨风中，少年脊背挺直如枪，纵马归来，黑渊红莲在晨光中流转赤芒。

这一夜，石门村的村民们彻夜未眠，光是收拾那几十名山匪的尸身，就够麻烦的。

见到朱灿回来，尤其是见到他满载而归，村民们都发出兴奋的欢呼。

朱小虎率先跑出来，朱灿翻身下马，他扶着朱灿兴奋道：“灿哥！那梁三山你可杀了？”

朱灿嘴角勾起道：“杀了！”

“那这几个女人是？”

朱小虎疑惑地打量着。

朱灿道：“我把整个黑风寨的山匪都杀了，这是寨子里关押的女人，都是附近几个村的女子。”

这时候解氏兄弟和朱长贵也走了出来，李芸扶着李景福也一瘸一拐地向外走。

解氏兄弟上来拍着朱灿道：“好样的灿哥！咱石门村竟也出了你这般的人物。”

李芸一脸崇拜地看着朱灿，李景福只是拽住朱灿的手道：“平安回来就好。”

“放心吧李叔，咱胳膊腿都好着呢。”

朱灿咧嘴一笑，来到里正身旁，正色道：“陈里老，我从黑风寨里带了他们这些年来，搜刮的银钱珠宝，都在那些箱子里，就在这里当着大伙的面分了吧。”

陈里正一愣，望了八戒身上的那些箱子一眼，摇头道：“那怎么成，今日石门村本是灭门之祸，全亏了你的运筹帷幄和以命相搏，这才保全了大家的性命，这些钱财本就是强者得之，既然是你屠灭了黑风寨得来，自然该你自己收着。”

“这些钱财实在太多，我可用不完。”朱灿坚持道：“这样，我留下一箱，剩下的都给乡亲们，大家都不容易，我看昨晚还有伤亡，也该抚恤一下。”

“那老头子我就代表大家，跟朱少侠道一声谢了！”

陈里正双手抱拳，将身子深深的躬了下去。

这一礼朱灿自觉受之有愧，这些山匪之所以要来剿灭石门村，本质上是朱灿导致的，所以这属于朱灿的私怨，引火烧到了石门村。

这些村民是无辜的。

这也是朱灿昨夜为何在杀了梁三山后，还要再去黑风寨屠灭山匪的原因。

他对这些村民们心中有愧，做这些也是为了让村民们日后不用再受山匪侵扰。

但是他知道，既然祈平县蛇鼠一窝，那黑风寨是杀不完的，杀完一个黑风寨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黑风寨出现。

要想彻底根治，得杀掉祈平县的县太爷，让祈平县换天！

从昨夜和梁三山的接触来看，那县太爷也只知道杀自己儿子的人，是石门村人，并不知是朱灿，这倒还给了朱灿一些周旋的余地。

朱灿当下连忙将老里正扶起来道：“还有我带回来这些女人，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可怜人，您安排人给送到各自家里去吧。”

陈里正自然答应下来。

朱灿回头将八戒身上的货箱绳索都解下来，便吩咐八戒和红七回二重山去。

解珍在一旁道：“这黑雾山猪，就是那日和你一起掉下雪洞那头吧？竟然现在在你手里如此老实，灿哥你可真是个神人！”

“我瞧这山猪，比咱上次见到时还要巨大许多。”解宝也惊叹道：“那黑风寨二当家的，让它一口便咬成了两截，我看现在这货到了灿哥这里只会傻呵呵地笑！”

朱小虎凑上来啧啧称奇道：“真想不到，灿哥你还有这等统御妖兽的能力，回头能不能教教我。”

朱灿笑道：“这可教不了。”

“为啥？”

“因为连猪都知道，跟着你没前途！”

几人哄堂大笑，笑声在风雪里四下回荡……

一转眼，便到了除夕。

除夕夜的石门村飘着细雪，家家户户檐角的灯笼映得青石板泛着暖光。

李景福家的灶房热气腾腾，案板上码着新宰的年猪肉，李芸踮脚将红纸剪的窗花贴在糊了棉纸的窗棂上。

“芸儿妹子，这福字得倒着贴！”

朱灿提着一袋腊肉和一只烧鸡进门，开口提醒道。

李婶在灶台前搅着大锅里的白菜炖猪肉，笑道：“小山一来就爱挑理！”

“这叫福到！”朱灿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开口道：“从前我爹......”

李景福瘸着腿过来笑道：“你爹要瞧见你如今的模样，梦里都得笑醒。”

朱灿咧嘴一笑，道：“李叔今晚可得陪我喝点。”

李景福自信道：“放心吧，这腿好的差不多了。”

村口传来孩童的尖叫欢笑声。

朱小虎举着竹竿挑的鞭炮窜进院子，火星子溅在雪地上：“灿哥！解家兄弟把祠堂前的铜锣都搬出来了，就等你去点爆竹呢，你咋在李叔这喝上了！”

祠堂前的空地上堆着半人高的松枝垛。

解珍正往松枝上泼猪油，见朱灿过来，扬手抛来火折子道：“灿哥来添把火！”

朱灿接住火折子上前添火，火苗窜起的刹那，爆竹声从四面八方炸响。

爆竹响完，陈里正拉着朱灿，站在祠堂前沉声道：“今天年夜饭，大家一块吃！”

“开席喽！”

不知谁吆喝一嗓子，十几张方桌从各户院里抬出来拼成长龙。

今年没了山匪收好处，又家家户户分了银钱，大家从来没过上过如此阔绰的新年，也难得如此团结。

朱灿被推到主位，朱长贵捧着陶瓮挨桌倒酒，解宝扛来整扇烤得焦香的羊肉。

李景福颤巍巍跟着出来坐下，揭开面前的一张荷叶竟是条糖醋鲤鱼，感慨道：“好一个鱼跃龙门，真是托小山的福！”

熙熙攘攘的热闹裹着寒风在石门村里盘旋……

子时将近，守岁的人们还挤在祠堂里揉面剁馅。

李婶教朱灿包元宝饺，面皮在他粗粝的掌心里总捏不成形。

李芸抿嘴偷笑，从朱灿手里接过面皮，指尖翻飞间便包出朵更精巧的莲花饺。

她温婉笑道：“灿哥的手是握刀的，这等细活还得我们来，你快回去陪我爹唠嗑吧，他这个人喝多了最是话痨。”

朱灿只好离开祠堂，回头望着檐下晃动的红灯笼，他忽然就觉着这冷硬的世道里，终究还焐着团暖融融的人间烟火。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