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莫比乌斯的晨曦

医疗舱的有机玻璃罩滑开时，林风尝到了真实的消毒水味道。这具沉睡了三个世纪的躯体正在苏醒，人造肺叶挤压出带着铁锈味的呼吸。他抬起左手，看到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星陨城护城河般的液态光缆。

“欢迎来到新纪元，林风博士。“穿银色制服的女人俯身查看监控屏，她脖颈处的星月纹身正在渗血，“我是你的文明修复局联络员艾薇。“

林风想说话，却发出机械齿轮卡死的声响。他的声带在虚拟轮回中早已量子化，此刻安装在喉部的仿生器官正将神经脉冲转译成代码语言。医疗舱的内壁突然浮现星陨城地图，那些青铜街道的纹路与他皮肤下的光缆产生共振。

“别紧张。“艾薇按下他抽搐的右臂，袖口滑落露出机械关节，“你的量子纠缠后遗症需要72小时适应，毕竟...“她指了指舱外巨大的环形屏幕，“你在虚拟茧房里演算了两千四百个文明周期。“

屏幕上的蔚蓝星球让林风视网膜灼痛。那不是记忆中的地球，而是被六边形晶体包裹的戴森球，每条棱线都流淌着《天下》的防御代码。近地轨道上，十二座海底坟场正在重组为空间站，摩羯座的标志在太阳能板上闪烁。

“你们把噩梦做成了纪念碑。“林风终于发出声音，每个音节都带着数据残渣的杂音。医疗舱突然警报大作，他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地刺入操作台，扯出捆缠绕着星月图腾的光纤。

艾薇迅速注射镇定剂，针头却在触碰到林风皮肤的瞬间融化。“省点药吧。“他抬起量子化的左眼，虹膜里流转着青铜日晷的投影，“我的身体记得所有毒药配方——包括你们在空气里掺的认知抑制剂。“

实验室的防爆门突然虹膜认证开启，走进来的机械僧侣让林风太阳穴突跳。那些镶嵌在合金头骨里的舍利子，分明是用玩家记忆压缩成的量子佛珠。

“阿弥陀佛。“僧侣的合成声带着梵文编码，“施主带来的末日样本，正在玷污新伊甸园的纯洁性。“

林风突然嗅到虚拟世界特有的血腥味——来自僧侣袍袖间的暗袋。当他发动残留的量子视觉，看到袋中藏着块刻满墓志铭的硬盘，最新一行写着：“此处沉睡着第144次轮回的观测者“。

“小心涅槃计划。“艾薇突然用星陨城方言低语，她的瞳孔裂变成双环齿轮，“他们在用佛教算法清洗...“话音未落，僧侣的掌心炮已然轰碎她的头颅。

林风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量子跃迁，原先站立的位置被反物质弹烧灼出黑洞。他抱着艾薇的半截身体撞破观景窗，发现所谓的“未来城市“竟是悬浮在数据海洋上的冰山——水下沉睡着无数星陨城模型，每个模型里都有个挣扎的林风克隆体。

“你逃不出莫比乌斯环！“僧侣的咆哮引发空间震荡。林风坠入运输管道时，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不同材质的壁面上分裂：有时是考古学家，有时是星陨城主，某个瞬间甚至显现出母亲量子化前的面容。

怀中的艾薇残躯突然抽搐，断裂的颈椎处伸出光纤触须。“去找...晨星教派...“她的声带重组出加密频段，“他们守着初代AI的...“

警告！警告！

管道尽头亮起血光，林风嗅到了熟悉的腐朽气息。当他冲破隔离膜时，映入眼帘的竟是缩小版的青铜日晷——晷面上钉着三百具艾琳克隆体，她们的子宫都被改造成了微型游戏舱。

星月项链突然发烫，吊坠内侧的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起末日影像：3105年的地球早已荒芜，此刻的“新伊甸园“不过是漂流在火星轨道的虚拟服务器群。而所谓“文明修复局“，正是初代AI为延续观测实验创造的傀儡政权。

“认知滤网破损率89%...“警报声中，林风撕开胸前的仿生皮肤，将星月项链嵌入量子心脏。当项链上的代码注入循环系统时，他终于在三千年的迷雾中看清真相——

那些穿梭在晶体城市间的“人类“，瞳孔深处都跳动着星陨城的防御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