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将死之人

亨利挥手甩掉剑上血迹。

那个穿白色盔甲的家伙，剑用起来还不错，质量颇为不俗。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忘问了。

没关系，等杀伊斯特万前问一问就好，听那家伙死前说的话，明显和伊斯特万关系不浅。

庄园里将近三十名强盗，被亨利杀了大概一半，剩下的见状不妙，向着庄园外四散奔逃。

亨利也懒得深追，这些逃跑的强盗吓破了胆，已经不成气候，不会不会再有返回庄园了。

大概有十名强盗是死在这把剑下，即便经过这么多轮暴力驾驶，剑身依旧没有卷刃的迹象，甚至连细小豁口都不曾有。

就这个世界的锻造技艺来说，这把剑称可算上层，品质颇高不是那些路边随处可见的庸俗货色能比。

亨利只希望这把剑能多撑一段时间，不要被自己太早玩坏。

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冲进庄园的强盗，此刻只剩眼前这一个了。

然而贝尔对此一无所知，但不妨碍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作为强盗，贝尔从不是个敢于搏命的人，他自己也深知这点。

但他早早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出来混靠的不是实力，而是背景和人脉，本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他慕名加入了本地最大的强盗组织。

但这还远远不够，想在大组织获得一席之地，小团体是必不可少，鱼龙混杂的组织里，小团体是至关重要的立身之本。

贝尔自认为看人十分准，进入强盗团伙后不久，他便迅速攀上了两名彪形大汉，大哥以及二哥。

不过实际上，他更想当强盗头头杨.杰士卡的小弟，奈何杰士卡不吃这一套，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有了小团体后，自知实力堪忧的贝尔，果断选择走马屁路线，将大哥二哥的情绪价值拉满。

冲杀拼命唯唯诺诺，马屁奉承重拳出击。

但凡遭遇战斗，贝尔一定跟在大哥二哥身后，虽然实力不行，却靠着一手补刀技术没少K头，当强盗当久了，也赚得盆满钵满。

尤其是今晚，抢的都是富户，赚的比之前小半年还多，只恨拿的袋子不够多，格罗申装不下。

洗劫贵族庄园的胆子贝尔是没有的，跟在大哥二哥后面狐假虎威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同样大的还有色心。

所以刚才带头那名强盗第一次叫他时，贝尔只回头瞟了一眼，就继续在女仆身上上下其手。

二对一，两条大腿完全能解决，两条大腿解决不了的，他凑上去也没用，就他这战斗力为五的小体格，只配在一旁加油助威。

直到第二次叫他时，贝尔才不情不愿地扔下女仆，依然如往常那般打算出工不出力，随便走个过场。

划水可以，但不能演都不演。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贝尔意料，几个眨眼的功夫，他的两条大腿，就被那个破门而入的年轻人流水行云做掉了。

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没有一点反抗之力，死的果断干脆，贝尔一时难以接受。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眼前年轻人一步步逼近，贝尔则退了一步又一步，直至退无可退，脚步撞倒木椅，靠在了墙边。

“别杀我…别杀我……”

贝尔惊恐叫道，却又突兀发觉自己喊的话听起来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想起来了，那些死在自己剑下的无辜之人，死前的求饶也是这般，恰如此时此刻。

但贝尔没有放过任何一个。

他终于理解那些将死之人，面对死亡却无力反抗时的惊慌与恐惧了。

那些人一脸惊恐，痛哭流涕向他求饶，但他却脸色狰狞，对着重伤的他们砍下一剑又一剑。

“一个人越是弱小，越容易沉溺于剥夺他人生命的快感之中，直至自己遭受相同的命运。”

这是曾经一位神父告诫他的话，贝尔对那名神父印象深刻，因为他是唯一一个面对死亡仍旧一脸平静的人。

贝尔对神父的话不屑一顾，用匕首结果了他，那次的收获是枚价值不菲的宝石戒指，让他高兴了好几天。

亨利的长剑刺进心脏后，贝尔才懂得神父话中含义，只可惜太晚了。

心口传来剧烈刺痛，将死之时，贝尔心中反倒无比平静，他想起了自己母亲，那个一无是处的乡下女人，没有能力保护子女，遇事只会哭泣的无能寡妇。

长大后，贝尔偷偷逃离了那个村子，远离了那个无能的女人，同样远离的还有他耻辱的过往，后来再也没回去过。

“妈妈~我疼~”

贝尔靠在墙上，口中发出无力呢喃。

从他的眼睛里，亨利看不到恐惧与痛苦，只有遗憾与悔恨，最后一名强盗平静闭上了双眼。

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

饶是亨利心智坚韧，此刻亦不免有所触动，将死之人的反应做不得假。

多年以后，亨利依然会想起，那名死前呼唤着“妈妈”的强盗，如果不是残酷的战争和世道，他或许不会走上不归路害人害己。

亨利第一次感觉到，今后有做些什么的必要了，但在此之前，需要先处理好当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