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靠岸,尚未停稳,一只大脚早已踩上了码头。
“左右看紧船只,待我前去打探一番,此地是不是柴桑。”
一员身高八尺有余,壮硕异常的大汉招呼一声,扛起兵器,大踏步朝南走来。
“兀那老头,我问你,这里可是柴桑?”
蔡邕站在大江南岸,隔江眺望,眼中尽是波涛汹涌,心中却是故土风情。
谁曾想老来漂泊,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之久。
早知如此,自己是否当时就不应该太过于正直,以至于得罪权臣,沦落到如此地步。
心念着圉县的故交亲朋,蔡邕已经眼含热泪,突兀一道声音响起,将其从中惊醒。
定睛一看,却是个高大痴肥,面目狰狞的恶汉。蔡邕心头火起,怒斥道:
“尊卑有序,长幼有别都不懂,问什么话,滚!”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壮汉呆了呆神,有心想要教训这老头一顿,但是见到老者一脸悲恸,满是泪痕,心中那点火气愣是升不起来,只能朝旁边唾了一嘴。
骂骂咧咧走了数里,正见到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座夯土小城坐落一侧,小城以东,大片的营帐连绵数里。营内人头攒动,无数人往来忙碌。
见此情景,壮汉心中一喜,正巧遇到一位少年郎低头路过,赶忙开口拦下:
“兀那小...郎君,我问你,这里可是柴桑城?”
“嗯?”
高渊正在推算着雒阳局势,骤然听到侧方声响,顿住脚步,茫然转头,然后悚然一惊:
“咦,哪里来的恶汉?”
倒不是壮汉长相有多么吓人,而是这副身材实在是高渊生平仅见。
肩宽体阔,身高不下于张飞,威猛不逊于周泰。尤其是两臂上如小山丘一般的肌肉,无一不彰显着惊人的爆发力。
“阁下是?”
高渊心下疑惑,仔细回忆一番。江东有名有姓的人物自己都记得很清楚,这样的人物不可能疏漏才是。
难不成是不见于史册的人物?
“我乃陈留人典韦,听闻刘玄德乃仁义之主,正在招贤纳士,特来观摩一番。”
典韦?恶来典韦?
高渊这回是彻底惊到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典韦能够来到柴桑。
他倒是知道典韦是陈留己吾人,当时从徐州前往雒阳,在谯县收完许褚之后,还特地往己吾走过一趟。
只不过典韦此人更像是个游侠,平日里居家少,外出多。当时路过的时候,四处打听一番,只知道典韦外出了,至于去哪里则完全不清楚。
高渊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当做没有缘分。
与刘备等人离开洛阳之后,走的是颍川、陈国这条线,再加上时间紧急,也就没有多想,一路直接赶到淮北。
未曾想当初苦求不得之人,今日竟然出现在了柴桑。
着实令人意外。
难不成是颍川传书起到的效果?
只是典韦这人,跟颍川士人,也没有什么交集才对。
高渊一脸讶然,“阁下竟然是典壮士,陈留己吾的典壮士?”
“小郎君竟然知道我是己吾人氏?”
典韦也有些惊讶。
“典壮士是如何寻到柴桑来的?”
高渊满心欢喜,也顾不得两人生分,上去就一把抓住对方双手。
“小郎...尊姓大名,可是刘使君麾下?”
典韦没忘了问最重要的事。
“倒是忘了自我介绍。”高渊一拍脑门,施礼道:
“刘玄德帐下宾客,高渊,高子玄,见过典壮士。”
“原来是高先生。”
见他一身儒服,典韦下意识将其当成了儒家的君子。
“说起来,韦能知道刘使君,还是因为三月前一事。”
三个月前,也就是五月份。那会正好是众人离开雒阳,南下扬州的时间点。
高渊灵光一闪,“莫不是正巧遇上了徐公明?”
“哈哈哈,先生说的一点没错。”
典韦大笑,“当时某与乡邻故友正在陈留四处玩耍,就听得有乡民述说,西边来了一支二三百人的胡骑。”
“某有保护乡党之责,岂容胡骑祸乱乡县?听闻此事,便带领百余人手,埋伏在官道两旁。只等胡骑到来,便迎头痛击。”
“哪曾想,那率领胡骑的将领,竟然是我汉家子。”
这便是当初分队的时候,徐晃率领三百骑赶赴泰山,奉命救援诸葛珪了。
“细问之下,才知那徐公明本是河东郡吏,尚无半点功劳,只是跟了刘使君,便能亲掌三百骑卒。”
“某与他攀谈良久,心下难耐,便决定来柴桑看看,这位刘使君,是否真如徐公明说的那般不计出身,任人唯贤。”
“若果真如此,某虽不才,也能陷阵杀敌,愿为刘使君效力。”
“典壮士放心,玄德公就在左近,壮士一见便知。”
高渊也是高兴坏了。前番挖来了许褚,后边典韦又自己跑过来,曹操帐下最为悍勇的两员大将,如今都已经加入自己一方。
这种挖人墙角的感觉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响应讨董号召,将这群将领一一介绍给曹操了。
华雄算什么,刘玄德帐下大将,能将其阵斩的就不下五员。
关羽、张飞、赵云、许褚,如今又来了个典韦。
就算是吕布亲至,高渊都完全不担心。
不管历史还是演义,三英战吕布的桥段肯定上演不了。刘备已经成为一方诸侯,肯定不可能亲自下场拼杀的。
但是演一出“五虎破温侯”还是大有机会的。
想想就兴奋。
“先生,这柴桑附近,可是有怪人?”
典韦跟在高渊身后,又忍不住想起在江边遇到的那名老者。
“怪人,什么怪人?”
高渊有些莫名所以。
“唔...”
典韦想了想,将刚才的经历描述了一遍。他总觉得那老者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正是这种气质压制了他心中的怒火。
“那应该就是蔡邕,蔡伯喈了。”
高渊点点头,昨天因为自己与陈留高氏同姓,勾起了蔡邕埋藏心底的思乡之情,两个女儿不管不顾,直接丢给刘备帮忙照看,自己则跑到大江边上,未曾想竟然整整待了一夜。
“原来竟是圉县的蔡议郎,蔡公。”
典韦恍然大悟,圉县与己吾距离极近,风俗相同,怪不得他总有一种熟悉感。
“正是。”高渊微微一笑,“说起来,你俩也算是同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