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夜至王府

贾琮站在贾赦屋内，有些觉得好笑。

贾赦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邢夫人站在一旁，嘴角挂着冷笑。

“老爷。”贾琮平静道：“此事并非我所愿，更非我主动提起。老太太与二老爷商议定下，我不过是被告知罢了。”

“放屁！”贾赦再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若无你在背后撺掇，老二怎会突然提起你的婚事？那秦家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荣国府结亲？”

贾琮心中一动，贾赦的反应太过激烈，似乎不仅仅是因被有些绕过而恼怒。

他试探着问道：“老爷为何如此反对这门亲事？可是对秦家有所了解？”

贾赦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板起脸来，“你少在这探我口风！我告诉你，这事没得商量！”

“明日我就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我贾赦的儿子，婚事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邢夫人适时插嘴，“老爷说得是。琮哥儿年纪尚小，何必急着定亲？再说那秦业不过是个五品小官，门不当户不对的.....”

听到此，贾琮愈发觉得背后有什么古怪。

这贾赦这么硬气？

当年贾母令贾政当家的时候，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贾琮叹了口气，“老爷既如此说，我自然遵从。只是二老爷那边......”

“老二那边我自会去说！”贾赦不耐烦地挥手，“你且回去，这事到此为止！”

贾琮正要退出，忽听贾赦又阴测测地补了一句，“听说你今日把林丫头气晕了？”

他脚步一顿，无奈道：“我与林妹妹玩笑过了头，已向老太太请过罪了。”

“哼。”贾赦冷笑，“你倒是会讨好人。我警告你，离黛玉远些！那丫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若有个闪失，你担待不起！”

贾琮强压怒火，只低头称是，转身退出屋子。

一出门，夜风扑面而来，他才发觉自己有些高兴。

贾赦这么一搅合，说不定亲事就黄了。

林妹妹也就不会伤心了，自己心中石头也许就落地了。

只怕贾赦只是嘴硬，事后被贾母训斥两句，又乖乖听话。

内情到底如何，实在难以揣测。

......

贾政的马车停在义忠亲王府侧门前。

夜色已深，府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贾大人请随我来。”一名青衣小厮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贾政整了整衣冠，跟着小厮穿过几重院落。

王府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廊间回荡。

贾政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此番来找义忠亲王，实在有些冒险。

但不得不来，已是退无可退。

贾家这种高门大户，开国功勋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些事，想置身事外，就是痴心妄想。

小厮最终停在一座僻静的小院前，轻声道：“王爷在里面等您。“

贾政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通明，义忠亲王正背对着门站在一幅山水画前。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贾政，你来的挺快。”

贾政连忙行礼，“下官参见王爷。左右想着趁热打铁，就来了。”

义忠亲王示意贾政坐下，自己则踱步到窗前，望着院中的月色，“贾大人可知‘荧惑守心’之象？”

贾政心头一震，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不是讨论的贾蓉婚事，为何提这种要命的事？

义忠亲王难道得了风声，在试探自己？

他强自镇定道：“下官略有耳闻，此乃天象异变，历朝历代罕见......”

“不错。”义忠亲王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贾政，“但我大靖也将出现此天象。我想你此前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贾政只觉口干舌燥，额头渗出冷汗。

“下官不知。”他硬着头皮道。

“呵呵。”义忠亲王再度似笑非笑，像是看透了贾政的伪装，“那你现在知道了。”

贾政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

义忠亲王到底要做什么？

他此时有些后悔来王府。

“钦天监已将此象密报皇上。太上皇那边，自然也知道了。”

义忠亲王不紧不慢又补充了两句。

“王爷。”贾政声音发颤，“此事与下官......”

“你不必惊慌。”义忠亲王忽然笑了，“我知道你来是为另一件事。关于贵府贾蓉的婚事。”

贾政一愣，没想到话题转得如此之快。

“下官奉王爷长史之命，仓促叨扰，就是为的这事。”

“嗯。”义忠亲王道：“那我就直说了。”

“我欲让你府上的贾蓉娶工部营膳郎秦业之女秦可卿！”

贾政闻言，脑袋如同五雷轰顶。

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茶水溅湿了衣袍也浑然不觉。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义忠亲王，“王、王爷是说......让蓉儿娶秦家小姐？”

义忠亲王颔首：“正是。秦业之女秦可卿，品貌俱佳，与贾蓉年纪相当，正是良配。”

“怎么？你为何如此惊讶？”

义忠亲王也眯起了眼，他猜测贾政难道知道秦可卿的身份？

这不可能，贾府纵然有通天本事，也难以知道此等绝密。

而贾政则以为是秦业和自己当日所聊的那番话泄露了出去，令义忠亲王有了什么想法。

存心整这么一出。

那么，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脑中嗡嗡作响，一时竟理不清思绪。

就在几个时辰前，自己才亲口告知贾琮要与秦家结亲之事。

怎么转眼间，义忠亲王竟要将秦可卿许给贾蓉？

是早就定好的，还是临时起意？

“这......”贾政额上渗出冷汗，他决定如实托出。

贾琮和秦家结亲一事，这会在府里都传开了，瞒不住。

“王爷厚爱，下官感激不尽。只是......今日我才议定。”

“下官那长兄之子贾琮的婚事，便是秦家小姐，这......”

义忠亲王眉头一挑，也有些懵，“什么？竟有此事？”

“没错，秦家前几日主动提议的，下官想着与秦郎中乃是同僚，知根知底，就帮着禀明下官母亲和长兄，他们都同意了。”

“今下午，下官才告诉了琮儿。”

“是吗？”义忠亲王眉头皱起，他不由得怀疑秦业这样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