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书啊,那个谁结婚,跟你说了吗?”
“没啊。”
面对祖母的问题,宁毕书脸上嘻嘻哈哈。
祖母说的事情,他心里很清楚。
家里有个关系很近的亲戚,在过年期间要嫁女儿。
人家把喜帖亲自送到了宁毕书他三叔的家里,但对宁毕书他一家,也就是和三叔一母同胞的宁毕书他爹这一家,却直接选择了无视。
原因也很简单,就因为宁毕书的父亲在被共享单车业务砸掉了饭碗之后——他之前是个在路边给人修自行车的——就一直处在失业状态。
宁毕书一家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靠宁毕书他妈给人当保姆挣的那仨瓜俩枣活着。
后来宁毕书大学读了个寂寞,好不容易被他妈要死要活地供出来,毕业后却找不到正经工作。
考公考了七八次也没考上,其中五次倒在面试环节后,宁毕书就知道有些路就不是给他预留的。于是转头继续打他的工,在几家小公司之间来回辗转。
这一蹉跎,十年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如今的宁毕书33岁,人生看不到半点希望。
而更加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是,他那个爸,前年又中了踏马的风,偏瘫在床,完全没了自理能力。宁毕书他妈每天忙着给他把屎把尿,短短两年时间,原本一头的黑发就白得透透的。六十岁不到的样子,看着比七十岁还老。
于是那位亲戚,就以宁毕书一家走不开为由,连请柬都没给他家送。
说白了,就是不想在女儿的婚宴上,看到宁毕书一家寒酸可怜的样子。
在男方面前多丢人啊……
“那她没叫你,你就不要去了,以后等你结婚,你也不要叫他,你不要生气啊……”
“奶奶,没事的,这都是小事。”
宁毕书微微咧着嘴,面对这种级别程度的侮辱,却是满眼的无所谓。
祖母却很怀疑,重复道:“你不要生气,不要气到自己。”
“奶奶,不会的,真的不会的。”宁毕书继续笑道。
重生者嘛,连这点事都看不开,那还重生个屁呢?
虽然他只是重生在了一个月前……
可是!
谁说一个月的重生不算重生啊?
他今天早上10点12分,刚一从出租屋里重生,立马就跑到了祖母这边。
为的是什么?
为的当然是祖母的命!
啊,不……
是奶奶的钱!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这笔钱他不要白不要。
而如果这并不是梦……
哈!
那还等什么啊!!
“奶奶,我找你是有点事……”
“什么事啊?”
宁毕书开门见山就道:“我想跟你借点钱。”
“借钱?借多少?”
“你有多少?”
“啊?”祖母闻言狠狠一楞,看宁毕书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小子,是奔着我的棺材本来了?
“你,你……你在外面闯什么祸了?”祖母顿时满脸的担忧。
宁毕书也立马鬼扯说道:“奶奶,我了个女朋友,说只要我给她凑点彩礼,她就马上嫁给我。我家里你也知道……”
“真的?”祖母瞬间脸上一喜,打断道,“她要多少?”
“呃……”宁毕书呲了呲牙,“六十八……”
“六十八?”
“万……”
“她怎么不抢!她下面是镶钻的啊!”祖母厉声尖叫,八十岁的人了,元气满满,比宁毕书他妈吼得还大声。
宁毕书连忙道:“奶奶,你不用拿这么多!我自己也存了点钱的!”
“哦……”祖母稍稍冷静,“那你存了多少?”
“八万。”
“……”
祖孙俩面面相觑,丁点大的房间里,一时间气氛微妙。
过了好久,祖母才叹道:“你把那个女孩子,先领过来让我看一下。”
宁毕书眉头微微一皱,说道:“她说了,不给钱就不见面。”
“那怎么行?万一给了她又反悔呢?”
“奶奶!不会的!我们可以先签合同,她要是反悔,就让法院判她,让她坐牢!”宁毕书说得斩钉截铁,今天这笔钱,反正他是骗定了!
祖母却听得两眼发昏,不由叹道:“现在结个婚,都这样了吗?都奔着坐牢去的?”
“奶奶,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啊……”
宁毕书苦口婆心,“那要不这样,你先借我三十万,我就当付个订金……”
“三十万?三十万还能叫订金?三十万买我一条命都够了!”祖母嘟嘟囔囔,神情焦虑了半天,又幽幽地问道,“我给你二十万,剩下的十万块,你去找你三叔借,你看行不行?”
“别啊!千万别跟我三叔说啊!”宁毕书赶忙阻拦。
祖母却把脸一拉,“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他说?”
“先把事情办成了再说嘛!”宁毕书道,“事情要是没办成,我把钱拿回来,我们就当这个事没发生过,也省得他甩脸子给我看。
你也知道啊,我三叔天天在外面造谣,说什么我啃我爸妈的老,我爸妈踏马的有个屁的钱给我啃啊!这几年我挣的钱,有几口落在我自己嘴里的?还跟人说我们全家靠你的养老金活,这本来没有的事,万一这回真让他知道,那我以后还不得让他说一辈子?”
宁毕书说着说着就真来了气。
祖母也赶紧安抚,“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跟他说了!你三叔……你三叔,下次我说说他!这么说自己的亲侄子,不像话!”
“算了。”宁毕书跳过这些无聊的破事,继续挖重点,“奶奶,反正你先有多少就借给我吧,我保证,一个月内,要是事情不成,我卖血、卖肾、卖命都一定把钱还给你!”
“胡说!大过年的,呸呸呸!”祖母连连破咒。
等呸完了,才又满心焦虑又不忍地问宁毕书,“你没有骗我吧?”
宁毕书正色道:“我骗你死全……我明天出门就让车撞!”
“别乱讲!”祖母打了宁毕书一下,终于才道,“那我……那我先借你吧,不过我也没这么多钱。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出去给你弄。”
“啊?现在出去弄?你怎么弄?”宁毕书有点无法理解。
祖母却只是说道:“你不用管,我有办法的。”
说着便走到里屋的房间,翻了半天,翻出一个房本来。
宁毕书见状恍然大悟。
他静静坐着,看着祖母拿着房本,连走路都不算太稳当地出了门。
但宁毕书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
想发财,就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也不能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