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谷的硝烟裹着硫磺气息盘旋而上,楚亦安握剑的手掌渗出血珠,顺着青鸾剑的云纹滴落在碎石间。
他低头望着掌心未干的血字,公孙夏河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可那抹青衫已倒在二十丈外的断崖边,发间沾着未化的冰晶。
“楚兄当心!“
薛雪莹的惊呼声撕裂凝固的空气,赤霞绫擦着楚亦安耳际飞掠而过。
他转身时看见王炎猩红的瞳孔在放大,那柄淬着碧磷火的短刃已刺破护体真气——这个三天前还与他共饮山泉的散修,此刻脸上爬满蛛网状的黑色经络。
金丹在气海剧烈震颤,七芒星阵的血纹突然迸发灼痛。
楚亦安踉跄后退的瞬间,青铜棺椁缝隙溢出的金芒如毒蛇缠上他脚踝。
本该劈开偷袭者天灵盖的剑气偏了三寸,在王炎左肩犁出森森白骨。
“魔核本该属于能者!“王炎嘶吼着喷出黑血,袖中窜出十二条锁魂链。
那些沾着腐肉的铁链竟是由修士脊骨炼制,末端拴着的骷髅头咬向楚亦安怀中魔核,幽绿鬼火将满地血渍蒸腾成猩红雾气。
楚亦安捏碎最后半块灵石,灵气却像撞上无形屏障在经脉乱窜。
他忽然明白棺椁表面的星图正在抽取方圆十里的灵力,公孙夏河昏迷前布下的冰魄阵此刻成了囚笼。
当第三根锁魂链洞穿右腿时,他听见自己金丹发出瓷器开裂的脆响。
“无耻之徒!“
赵爽的怒喝裹挟着九霄雷符炸开,青云门嫡传的紫电惊鸿诀撕裂雾障。
她踏着焦黑的骷髅头跃至半空,玉清扇挥出的风刃削断七根铁链,却在触及王炎心口时被突然显现的青铜棺纹吞噬。
薛雪莹接住坠落的楚亦安,玄火宗秘传的涅槃火顺着两人相触的掌心流转。
当她发现输进去的真气如泥牛入海,终于看清楚亦安脖颈蔓延的暗紫色纹路——那是魔尊赤焰临死前种下的焚心咒,此刻正顺着星图血纹啃食金丹。
“为何...“楚亦安咳出的血沫染红薛雪莹的鲛绡衣襟,他望着王炎扭曲的面容,“我们明明...“记忆突然闪回三日前篝火旁,这个总爱打听星砂地图的散修,在听说公孙夏河身负半幅星图时眼中转瞬即逝的阴鸷。
青铜棺椁突然发出钟磬般的轰鸣,那些被击碎的锁魂链残骸悬浮成星斗阵列。
王炎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胸口浮现的棺椁印记正将皮肉撕扯成符纸般的碎片。
当最后半张人脸被金光吞没时,楚亦安看清那些飞溅的血珠里都映着半枚星图。
“小心的是人心啊,小家伙。“
白幽的声音裹在硫磺风中忽远忽近,那具青铜棺椁的缝隙已扩张到三指宽。
楚亦安勉强支起青鸾剑,发现满地碎石不知何时排列成困龙阵,而阵眼恰好压着公孙夏河飘散的衣带。
他伸手去够的刹那,赵爽的惊呼与薛雪莹的抽气声同时响起。
金丹上的裂纹蔓延到第七道时,楚亦安终于摸到自己丹田异常滚烫的温度。
那些被血色星纹吞噬的魔气,此刻正沿着冰魄阵残留的寒气逆流而上,在他气海凝成半虚半实的第二颗金丹。
远处棺椁里传来的锁链声突然变得急促,像是某种亘古的封印即将碎裂前的战栗。
楚亦安的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混着硫磺气息灼烧鼻腔。
视线开始泛出雪花状的斑点,他看见王炎破碎的左肩正在以诡异的速度愈合——那些蠕动的肉芽表面覆盖着青铜光泽,分明是吞噬了棺椁溢出的星图之力。
“你以为...“王炎的声音像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十二条锁魂链在空中结成蛛网,“靠女人就能...“话未说完,整座山谷突然响起冰晶凝结的脆响。
公孙夏河垂落的指尖正在渗出发光的蓝血,每一滴落在冰魄阵上的血珠都绽放出霜花。
她苍白的唇微微翕动:“离坎位...三寸...“声音未落,楚亦安腰间的青鸾剑突然发出清越剑鸣,剑柄处凝结的冰晶沿着他染血的手腕蔓延,瞬间冻住了正在蚕食金丹的焚心咒。
薛雪莹的赤霞绫骤然收紧,涅槃火顺着冰晶纹路逆流而上。
当冰与火在楚亦安丹田处相撞的刹那,气海中那枚虚实相间的第二金丹突然爆发出星辉般的光芒。
王炎的锁魂链在距离楚亦安咽喉半寸处凝滞,链身上的骷髅头发出凄厉尖啸。
“就是现在!“赵爽甩出的九道雷符在困龙阵边缘炸开,紫电顺着星图纹路窜向青铜棺椁。
楚亦安借着两股对冲之力腾空而起,青鸾剑拖拽着冰火交融的尾焰,在众人头顶划出完整的周天星轨。
王炎胸口浮现的青铜纹路突然开始逆向旋转,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魔气正被楚亦安的第二金丹疯狂吞噬。
那些由修士脊骨炼制的锁魂链寸寸崩裂,化为齑粉的瞬间,整个幽冥谷的地脉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不可能!“王炎嘶吼着撕开胸前的皮肉,试图抠出正在溃散的星图印记。
然而楚亦安的剑锋已至,裹挟着冰火罡风的剑气将他整个人钉在青铜棺椁表面。
棺椁缝隙溢出的金芒突然变成暗红色,贪婪地吮吸着王炎体内残存的魔核之力。
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楚亦安剑尖轻挑,挑出了王炎丹田处半枚结晶——那上面竟同时刻着星图和青云门的云纹印记。
赵爽的玉清扇“啪“地收起,扇骨间流转的雷光映出她凝重的神色:“三个月前失踪的云鹤长老...“
白幽的身影从扭曲的空气中浮现,他苍白的指尖轻轻点住即将完全开启的棺椁缝隙:“做得不错。“无数星光自他袖中涌出,将满地碎石排列的困龙阵改写成二十八宿图。
楚亦安突然发现自己的第二金丹与星图产生共鸣,那些残存在经脉里的魔气竟开始自动淬炼灵力。
“三日后,玄火宗东南三百里的云渡川会出现千年份的赤炎芝。“白幽说话时,棺椁表面的星图正在他瞳孔里重组,“不过比起天材地宝...“他意味深长地望向正在照料公孙夏河的薛雪莹,“小凤凰该回家看看了。“
当楚亦安将星图结晶交给赵爽保管时,注意到她掌心有道新鲜的灼伤——形状恰似玄火宗的离火印记。
远处几个蠢蠢欲动的试炼者见状,慌忙收起探查的法器,主动开始修复被魔气腐蚀的试炼碑。
暮色降临时,公孙夏河终于从冰封中苏醒。
她望着楚亦安脖颈处尚未消退的星纹,突然将冰凉的手掌贴在他丹田位置:“两仪金丹?“向来清冷的声线罕见地带上颤音,“你可知这是...“
薛雪莹捧着药盏的手微微一抖,汤药表面泛起奇异的涟漪。
楚亦安正要追问,山谷外突然传来玄火宗特有的凤鸣传讯——十七道赤色焰光在夜空中组成凤凰垂翼的图案,那是宗门最高级别的平安符。
“阿爹说过,除非...“薛雪莹捏碎玉镯上的火灵珠,符文中浮现的却不是熟悉的父亲笔迹,而是一段扭曲的篆文。
公孙夏河突然并指划破虚空,霜气凝成的镜面映出玄火宗山门——朱红牌坊上的离火纹正在缓慢褪色,宛如被雨水冲刷的血迹。
三日后启程时,楚亦安特意将青鸾剑缠上薛雪莹给的赤霞绫。
赵爽把玩着那枚星图结晶笑道:“正好让青云门的鉴宝阁开开眼。“公孙夏河默默将冰魄阵残片收进袖中,她的罗盘指针始终指向玄火宗地脉深处。
当飞舟掠过云渡川上空时,楚亦安看见本该盛产赤炎芝的河谷弥漫着灰雾。
薛雪莹突然抓紧船舷,她腕间的平安符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紫色——就像那日焚心咒蔓延时的颜色。
公孙夏河袖中的冰晶罗盘发出刺耳蜂鸣,指针疯狂旋转三周后,直直指向玄火宗后山禁地的方向。